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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的赌约

　　望着高悬在“大杯和痛饮”酒吧门口摇曳的油灯，尼克心中升起莫名的亲切感，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晚间的酒吧非常热闹，数十张桌子和吧台前围满了酒客，里面大部分是衣衫褴褛的冒险者，他们大口地喝着加了冰的啤酒，旁若无人地交谈，喧哗和吵闹不仅充满整个大厅，甚至响彻整条巷子，几名袒胸露臂、体态丰满的女招待在人群中往来穿梭，在竭力满足顾客的同时，还要时刻提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裙子底下的咸猪手。

　　“瑟夫大哥，原来你们已经回来了。”

　　尼克一进门就看到蛮牛的全部成员围坐在一张餐桌前，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自己一行三人，虽然心里不是很爽，还是主动打了招呼——多一个朋友，就少个敌人。

　　瑟夫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尼克和艾达，在第欧根尼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埋头喝酒，显然是没有攀谈的兴趣。

　　艾达惹火的打扮和身材引起一片口哨声，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女魔法师一直对艾达盛气凌人的态度耿耿于怀，当然不愿意放过任何打击的机会。“魔兽都被我们杀光了，还在林子里转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迪娅说话的时机和声音高低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刚好能让对方听见。“瑟夫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指路也要讲清楚点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故意指错了路，让别人走不出来的呢？”

　　艾达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快步越过尼克，径直来到角落里，“嘭”地一声把一个布袋砸在佣兵工会的办公桌上，浑圆的嗓音立刻盖过厅堂里的喧嚣：“我叫艾达，美女与野兽佣兵团的团长，是来交任务的，就是拉姆村的那个。”

　　艾达掏出魔核，抬高手臂，让它们一枚接一枚跌落桌面。“请你看仔细喽：这里一共有多少枚魔核？”

　　黑亮的魔核马上吸引了人们的注意，酒吧很快安静下来。

　　“四枚：一枚是树妖的，其余都是血魔兽的。”办事员经验老到，随便扫了一眼就分辨得清清楚楚。

　　“我们佣兵团没有比别人少吧？”艾达慢慢转身，把挑衅的目光投向蛮牛的桌子。“办事员先生，这个任务该怎么算呢？”

　　美女与野兽的收获远远超出了蛮牛的想象，不禁面面相觑、哑然失语，其他冒险者立即对这两个佣兵刮目相看。

　　“委托人乔伊斯领主已经确认拉姆森林没有魔兽活动的踪迹，任务算是完成了。”办事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由于任务是你们两个佣兵团共同完成的，所以奖金平分，各得25枚金币。”

　　“另外，你们俩和佣兵团的等级都可以提升一级，请把证书给我。”

　　办完手续之后，办事员随手拿起一枚魔核，对着灯光仔细检查成色。“血魔兽的魔核25枚金币，树妖的50枚，工会愿意按照这个价格收购，怎么样？”

　　“成交。”艾达满不在乎地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在手心掂了掂，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为庆祝顺利完成任务，同时欢迎魔法师第欧根尼先生加入我们美女与野兽佣兵团，各位今晚的所有开销，我全包了，大家一定要喝个痛快。”

　　“欧——耶！”

　　“美女万岁！”

　　“为美女与野兽佣兵团干一杯！”

　　“小妞，给老子再来五扎啤酒、三盆肉丸子！”

　　“香肠，我他妈的要香肠，今天一定要吃个痛快！”

　　……

　　酒客们匆忙表示感谢之后，立刻争先恐后地吆喝起来，生怕落在人后，酒吧里顿时人声鼎沸，再次热闹起来。

　　艾达大步走到蛮牛的桌边，用讥诮的眼神打量着众人：“有人请客，你们还吃得这么秀气，是食物不合口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里的某样东西令人倒胃口。”迪娅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语带讽刺。“你可以一时蒙骗所有的人，也可以永远蒙骗一些人，但不可能永远蒙骗所有的人。”

　　“你可以一时蒙骗所有的人，也可以永远蒙骗所有一些人，但不可能永远蒙骗所有的人，哒哒哒哒。”艾达鹦鹉学舌般重复一遍，然后假装痛苦地摇了摇头，“这句话好深奥哦，好像在哪里听过，你能不能解释下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是吗？好，我来告诉你。”迪娅怒火中烧，一字一顿地说道：“魔兽真的是你们杀死的吗？”

　　“我承认，不是我们杀死的。”艾达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表情，“是它们可怜我们这两个菜鸟，自己撞死的！”

　　“你，你…”迪娅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回答，一时语塞。

　　“艾达小姐，请不要欺人太甚。”弓箭手阿波菲斯眼神如刀，冷冷射来。“出来混，最终还是要靠自身的实力，强力的魔法武器和强大的靠山也许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看来你们已经认定魔兽不是我们杀的喽？”艾达嘿嘿一笑。“也难怪，声名显赫的超一流团队，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与仓促成立的三流佣兵团并驾齐驱呢！”

　　艾达轻蔑地摇了摇头，然后向刚刚坐下的两名同伴招了下手。“你们马上过来一下。”

　　“团长，什么事？”尼克向蛮牛队员点了点头，然后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艾达。

　　艾达没有理他，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后面的第欧根尼：“你是赌约的仲裁者，你告诉他们：那些魔兽是不是我和尼克合力杀死的。”

　　老魔法师意味深长的目光从诸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魔兽确实是他们两个人合力杀死的，而且，是在我们相遇之前完成的。”第欧根尼微微一笑：“对于佣兵来说，任务的完成并不全部取决于实力的高低。”

　　“老先生，您现在的立场已经发生变化，谁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迪娅脸上写满了怀疑。

　　“迪娅！”团长雷帝斯立即起身致歉。“我为她的无礼深表歉意。”

　　“这怪不得她，因为他们杀死魔兽的方法确实匪夷所思。”第欧根尼颇有长者之风，一语带过。

　　雷帝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年轻人，实力强大是好事，但是万万不可过于依赖它，如果你想走得更远的话。”第欧根尼善意提点后辈。

　　“谢谢您，尊敬的魔法师先生。”雷帝斯心悦诚服地低头行礼，然后面对艾达，正色说道：“我代表蛮牛佣兵团全体成员向你赔礼道歉。”

　　“我们只是平手而已，没有必要认输。”

　　“是我们输了！”雷帝斯态度非常坦诚。“我们人数多、等级高、经验丰富，却没有多杀死一只魔兽，算我们输，一点都不冤枉。”

　　第欧根尼微微点头，对雷帝斯光明磊落的做法非常赞赏，希望艾达能顺水推舟，了断这场无益的纷争——冒险生涯充满了变数，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划算。

　　“对不起，雷帝斯先生，我不能占这个便宜。”没想到，女孩的态度非常坚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赌一场。”阿波菲斯把手放到迪娅的椅背上，声音缓慢而坚定。“不过，因为你们有强力队员加盟，所以要增加点难度。”

　　“没问题。”艾达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开玩笑，天元法师再加上尼克的怪点子和自己威力恐怖的魔弓，怎么可能输！

　　“幽暗森林外侧的血肉荒原上一直有黑暗生物出没，光明圣殿悬赏一万金币调查事件是否与亡灵法师有关，佣兵工会先后派出十几只队伍，却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并且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阿波菲斯平静地望着第欧根尼。“老先生，以您的级别，应该不会对此感到陌生吧。”

　　“整个伊索比亚的佣兵界，都非常熟悉这个任务。”第欧根尼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正在权衡利弊。

　　“亡灵法师是什么人？很可怕吗？”

　　尼克发现艾达的神情也是一凛，再加上令人震惊的失败记录，马上意识到这个任务很不简单。

　　“按照光明圣殿和各国的官方解释：亡灵法师是指那些把灵魂出卖给了邪恶的冥神，以此换取强大力量的人类，他们组建、操纵亡灵军团，妄图籍此来颠覆光明世界，使世界归于黑暗。”解释的时候，第欧根尼带着讥诮的笑容。

　　“我想知道您的解释。”尼克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

　　“简单的说，就是一群不愿意向神族低头的人类，他们想借助亡灵的力量来向光明教和神族抗争。”第欧根尼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不过，据我所知，最后一名亡灵法师已经在上个月的第21天丧生在天使的神箭之下，还有继续调查的必要吗？？”

　　上个月的第21天？不就是自己穿越的那天吗？这件事难道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尼克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但这并不代表黑暗生物全部消失了，圣殿也没有取消任务，不是吗。”阿波菲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第欧根尼。“难道您害怕了？”

　　“人越老，胆子就越小。”魔法师笑嘻嘻地回应。“白森森的骷髅，满身血污、臭气熏天的僵尸，想想都令人作呕！”

　　“这么说你们准备拒绝我们的挑战喽？”迪娅适时地插了一句，轻蔑地望着艾达。

　　“错，恰恰相反，我们接受挑战！”艾达横了第欧根尼一眼，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我才是团长！

　　“我支持团长的决定！”

　　弄清亡灵法师的身份之后，尼克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感到畏惧和厌恶，反倒

　　有种无法解释的亲切感。

　　“咦！”尼克没有附和自己，让第欧根尼颇感意外，于是便耐人寻味地打量

　　起这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年轻人。

　　“佣兵团目前的等级与我们的实力很不相称，正好需要这种超级任务来提升

　　经验。”尼克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望着第欧根尼，同时把眼角的余光投向对手——蛮牛如此嚣张，让他很不舒服！

　　“尼克，好样的！”艾达底气更足了，“第欧根尼，可不要给我们佣兵团抹黑哦！”

　　第欧根尼嘿嘿一笑，“我老人家胆子是小，可好歹也是个天元，要是被区区黑暗生物吓退，老脸往哪里放？以后还怎么在魔法师工会里混？”

　　艾达立刻挑衅地望着阿波菲斯。“还有什么问题？”

　　“祝你们好运！”阿波菲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

　　“也祝你们好运！”艾达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晚饭之后，第欧根尼把艾达和尼克叫到自己的房间，郑重其事地说道：“明天我们就要踏上新的冒险旅途，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们对亡灵法师和血肉荒原有多少了解。”

　　“一无所知。”

　　尼克的回答完全在第欧根尼的预料之中，可是艾达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

　　“严格来说，亡灵法师属于召唤系，是魔法的一个重要分支，由于从其他位面召唤生物具有很大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召唤法师们便逐渐倾向于直接召唤同一位面的亡灵，久而久之，就演变成后来亡灵魔法。”

　　“人类和精灵在死去之前，常常会以恨意及憎恶为来源，以自身灵魂为代价来施放诅咒，在这种负面力量的作用之下，死者既不能进入天国，也不被地狱所接受，就会变成亡灵，根据诅咒的强弱和生前实力的高低，人类中的大部分会分化成骷髅、僵尸和骑士，保留了魔力的魔法师则变成幽灵和尸巫；橡木精灵则是会变成具有惊人恢复能力的吸血鬼。此外，还有一些兽人族遗弃下来的猛兽，在黑暗力量的侵蚀下沉沦，也应该归于亡灵之列。”

　　“光明之战以前，是人类魔法文明最辉煌的时期，包括死灵魔法在内的各系魔法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过由于亡灵外形恐怖，法师们相对比较孤僻，故而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而当光明教创立之后，立即在大陆范围内禁止亡灵魔法，并四处捕杀亡灵法师、焚毁相关书籍，于是亡灵魔法便迅速没落下来了。”

　　“传说中，血肉荒原是最厉害的亡灵法师阿维格的埋骨之所，他的坟墓中埋藏着记载亡灵魔法的典籍，并且有相当数量的恐怖骑士在守护。”

　　说到这里，艾达若无其事地望着第欧根尼。“我就知道这么点，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不少，而是太多了！”老魔法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艾达，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容得下一枚鸡蛋。“这些你都是从哪里了解到？”

　　“书上。”

　　“书名是什么？什么地方看到的？”

　　“书名我忘记了，是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的。”艾达感到第欧根尼的态度有点紧张，察觉到一丝异常。“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本书的名字应该叫做《亡灵魔法的本质与起源》，作者阿尔·卡伊姆。”第欧根尼若有所思地注视了艾达一会，然后抬手在空气中画出几个古老的符号，释放隔绝声音的魔法‘静默之壁’。“教廷早在五十年前就把此书列为禁书，作者被判为异端，执行了火刑！”

　　“艾达，无论在任何地方，绝对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看过这本书，更不能说是在自己家里看到的！”第欧根尼表情严肃，语气沉重。“虽然你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历，但是有心人很容易从你的魔弓上推测出来——‘精灵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有这么严重吗？”艾达吐了下舌头，有点不以为然。

　　“事情如果传到教廷耳朵里的话，后果肯定比我说的更严重！教廷的势力，神族的支持，即便是大陆各国的国王和皇帝也不敢违背他们的意志。”

　　“艾达，第欧根尼先生说得对，你还是小心点的好。”尼克从魔法师的语气中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是，我以后再也不提了。”神经粗大的魔弓手终于害怕了。

　　“既然血肉荒原埋藏着惊天秘密，为什么教廷不直接派人去调查，反而要佣兵出面？”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尼克发觉有点不对劲。“另外，蛮牛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否则，为什么要把赌约定到血肉荒原上？”

　　第欧根尼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血肉荒原靠近精灵的领地，教廷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也不能就此认定他们没有阴谋。至于蛮牛嘛，目的就不好确定了，他们在佣兵界的口碑还不错，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我倒是很想去那块神秘的土地上，看看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秘密，值得教廷大动干戈。”

　　“如果找到了亡灵法师的巢穴，我们佣兵团肯定会扬名天下。”艾达似乎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我看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小命要紧。”尼克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明白要未雨绸缪的道理，能让那么多冒险者殒命、教廷忌惮的东西，怎么可能很容易对付？

　　“切，还没走就怕了，你跟树妖拼命的胆子哪去了！？”

　　“艾达，亡灵军团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第欧根尼提醒之后，就径自安排起来。“我首先要把你们俩的武器装备和铠甲处理下：尼克，把你的黑魔剑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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