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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墓穴

　　“第欧根尼、艾达，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尼克忧心忡忡地打量着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两位同伴，“继续前进，还是退出荒原？”

　　消灭了四名恐怖骑士之后，冒险者再也没有遭到攻击，尼克乘机救助了同伴。

　　经过十几分钟的凶猛呕吐，艾达的胃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不过却留下了四肢乏力的后遗症，短时间内是帮不上忙了。

　　第欧根尼过度透支了体力和魔力，故而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尼克连灌了几瓶补充体力和魔力的药水，并且使用了石头城光明圣殿出品的所谓顶级“圣水”，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苍老的面容如同金纸一样惨白，连站都站不起来！

　　最强的魔法师失去战斗力，艾达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过来还是个未知数，自己倒是还能勉强继续战斗，但是再往前走的话，必定是荒原的核心，估计要挑战比恐怖骑士还要可怕的角色，以佣兵团现在的情况，别说是击败对方，就是想全身而退也做不到！

　　“我们都到这里了，怎么能半途而废！”艾达的声音有气无力，可态度却异常坚决。“你不要忘了和蛮牛的赌约，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看他们轻蔑的臭脸。”

　　“尼，尼克”，第欧根尼咳了几下，脸上泛起一片潮红。“艾达说得对，不能半途而废。再说，以我们目前的状况，即便掉头回去，也过不了幽灵那一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尼克牙一咬、心一横：“好吧，那咱们就豁出去了！”

　　稍事休息之后，尼克背起魔法师，继续前进。令人感到奇怪是，直到天黑，再也没有遇到黑暗生物的袭击。

　　夜晚的荒原虽然冷风刺骨，但既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也没有不速之客到访，使冒险者们得以渡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恢复疲劳的身体。早上醒来之后，艾达又活蹦乱跳，充满了活力，第欧根尼也能站起来了，令尼克稍微有了点信心。

　　继续前行了十几公里之后，草木越来越稀疏，扑面而来的狂风中夹杂令人不安的气息，紧接着，一座数十米高、通体黝黑的金字塔出现在他们面前。

　　“终于找到啦！”艾达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赢了！”

　　第欧根尼遥望着巍峨雄壮的金字塔，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嘴角颤动几下，“难道这里就是亡灵法师的埋骨之所？”

　　“金字塔脚下有几个人，好像是蛮牛佣兵团的人！”尼克一句话就把同伴拉回了现实。

　　“快过去看看，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艾达话音未落，就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尼克只好搀扶着第欧根尼，竭尽全力往前赶。

　　“尼克兄弟，你们也过来了！”看着‘美女与野兽’的惨状，竞争对手们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非但如此，瑟夫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许喜悦。

　　雷帝斯半吊着左臂，身上沾满了污泥和血迹；阿波菲斯的皮甲裂成两半，残破的衣甲上也是血迹斑斑；迪娅依然倔强地撅着嘴巴，但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白纸，并且左右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瑟夫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可是形象同样非常狼狈，而且手中的小刀几乎只剩下了刀柄——战斗的惨烈可想而知！

　　同病相怜的感觉冲淡了心头的敌意，艾达的目光与迪娅交汇而过，再也没有碰撞出火花，第欧根尼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们也遇到了恐怖骑士。”

　　“是啊”，瑟夫恨恨地骂道：“这些鬼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强，我看就是光明圣殿的那些圣骑士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亡灵法师能在神族和光明教的全力封杀下生存数百年，没有相当的实力怎么能做到！”第欧根尼表情凝重，语气中蕴藏着奇怪的感情，似乎在替亡灵法师自豪。

　　“瑟夫大哥，雷帝斯大哥，我有个建议。”尼克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现在我们找到了亡灵法师的墓地，接下来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比恐怖骑士更加强横，单凭任何一支佣兵团的力量很难应付，能不能取消赌约，携手合作、并肩作战，一起探索塔中的奥秘？”

　　“好，我同意！”雷帝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合并之后的队伍必须由我来指挥！”

　　“不行！”尼克略一沉吟，还没有做出答复，身后就响起了愤怒的喊声。“第欧根尼年龄最大，等级最高，理所当然由他来指挥！”

　　“敢问魔法师先生的佣兵等级是什么？”雷帝斯正色问道：“只要比我高，马上让贤！”

　　“惭愧的很，我的佣兵等级只是幼龙！”

　　“什么！？幼龙！”尼克和艾达大惊失色。

　　“我去年才加入佣兵的行列，所以…”

　　“我承认自己的实力可能不如魔法师先生，”雷帝斯面色如常，语气平静。“不过，我的冒险经验比他分丰富，对于领导者来说，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的！”

　　“雷帝斯先生说的很对，我这个魔法师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不适合做队长”，第欧根尼平静地点了点头，“再说，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啊！”

　　魔法师自己不愿争取队长的位子，艾达无话可说，只好接受现实。尼克偷偷把手从背后伸过去，轻拍了几下表示安慰，

　　“我们身后的金字塔应该就是传说中亡灵法师的墓地，为了一探究竟，必须进去。”确定了领导权，雷帝斯就不再客气，立刻开始讨论这次的任务，他转身望着塔基正中的一块巨石，眉头紧皱。

　　“从塔的结构和这块石头的位置来看，应该就是入口，可是我们四个仔细参详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打开的办法，你们再研究下，看能否有所发现。”

　　尼克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面前的石板上：巨石高约五米，宽在两米左右，表面非常光滑，明显有打磨过的痕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

　　“上面似乎附有强力的保护魔法”，第欧根尼轻轻抚摸着石壁表面，露出思索的神色。

　　“是的，”迪娅把自己对石门的了解和盘托出。“魔法非常强大，不但能抵御魔法攻击，而且可以使物理攻击无效！”

　　“你们看！”

　　迪娅抬手放出一道闪电，笔直射向石壁，沉闷的撞击声中，石壁表面泛起淡淡的黑气，将魔法的能量吸收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雷帝斯挥剑猛砍，狂暴的力道同样消弭于无形，没有给石壁带来半点损伤。

　　“瑟夫先生，你不是盗贼吗？打开一扇门对于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艾达的问题非常不合时宜。

　　“问题是我找不到锁在哪里！”瑟夫脸色微红，抱怨道。

　　“没用的！”第欧根尼给自己释放了漂浮术，仔细察看每个角落之后得出了非常不利的结论。“石门上附加的可能是已经失传的魔法阵，名字叫绝望之门，据说非但能隔绝魔法和物理攻击，而且可以把攻击的能量转化成魔力，来强化魔法阵。金字塔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冒险者的能量，想通过攻击来破坏的话，肯定行不通。”

　　“也就是说，只有知道咒文的人，才能将其打开，此外再无他法。”魔法师的结论让众人大失所望。

　　“绝望之门！？难道真得让我们绝望而还？”艾达有点不服气。“我就不信魔法阵能把这么大的金字塔全部保护起来！”

　　瑟夫是个盗贼，自然知道直接打穿墙壁既能节省时间、又能避开对方预先设置的陷阱，不过，他也苦笑着摇头。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已经围绕塔身仔细搜索了两遍，没有找到其他入口。”瑟夫指着身后的巨岩说道：“这些全都是最坚的金刚岩，重量均在万斤以上，相互之间衔接的又非常紧密，连刀片都插不进去，即使没有魔法阵保护，也很难打穿。”

　　“这个破门讨厌死啦！”艾达狠狠地在门上踢了一脚，然后冲着尼克喊道：“喂，不要站在那傻看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尼克没有听到艾达的声音，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石门牢牢吸引住了——光滑的石壁、奇怪的图案，给他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尼克，你怎么啦？”被直接忽视的艾达感到很不爽，立即提高声音。“我在跟你说话呢！”

　　“不要打扰他，艾达！”第欧根尼从尼克古怪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什么，急忙阻止女孩。“尼克好像有所发现。”

　　在漠然的无尽孤寂中

　　停留的死亡之神

　　在空虚的永恒伤悲中

　　穿梭的末日之灵

　　掌控真实与虚幻的至高存在

　　冥界之王，哈迪斯

　　请聆听我的诉求

　　交错光明与黑暗

　　划破最终的界限

　　让绝望之门——开启

　　一个个复杂拗口的音节从口中吐出，化作黝黑的符咒，漂浮在尼克四周，与

　　此同时，金字塔大门上的图案开始散发出魔法的光芒，在咒文完成的一刹那，万斤巨石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幽深的甬道，浓烈的腐臭味随即扑面而来。

　　“尼克，你是怎么做到的？”艾达用猛烈的摇晃把同伴拉回现实，低声问道。

　　望着眼前洞开的大门，尼克隐隐约约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这扇门是我打开的？”

　　冒险者们用怪异的目光做出了肯定的答复，第欧根尼则特意加上一句：“是你用咒语解除了魔法阵，门才打开的！”

　　“咒语！？怎么可能？”尼克感到不可思议，“我连一个手指头大的火球也放不出来啊！”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难道是我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迪娅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说不定尼克是个魔法天才，突然间领悟了某些魔法师穷其一生都无法学会的高深魔法！”艾达笑嘻嘻地望着第欧根尼，补上一句。“我可不是说你啊！”

　　“不是这样的！”

　　尼克用歉意的笑容面对众人，仿佛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好像有什么力量控制了我！”

　　“装算！”

　　迪娅低声骂了一句，内心深处对尼克充满了鄙夷：如果仅仅依靠吟唱咒文就能释放出魔法来，魔法师和农夫有什么区别？还有必要长年累月的学习吗？

　　“诸位，既然门已经打开了，那咱们就进去！”

　　第欧根尼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急忙岔开话题。“这里是亡灵法师的禁地，我担心晚上会有大批亡灵出现。”

　　“好！”

　　雷帝斯的目光从尼克身上滑过，重重地点了点头。

　　瑟夫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甬道里，十几秒种之后，墙壁上传来清脆的敲打声，雷帝斯把头一摆，昂首阔步走了进去，尼克猛然醒起自己的战士身份，急忙跟上。

　　甬道幽深暗长，在巫师之火的照耀下发出惨淡的光晕，冒险者们摇曳的影子厚重的墙壁构成一幅沉闷、压抑的图景。

　　冒险者排成标准的队形，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地前进，虽然道路已经经过盗贼仔细的检查，他们仍然全神戒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出乎意料，甬道中间没有设置任何机关，也没有黑暗生物在守护，冒险者们一路舒畅地走了下去。

　　随着甬道的不断延伸，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转角，地势也在逐渐下降，冒险者们很快就深入地底下数十米。

　　连续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漫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一道石门出现在冒险者们面前，先期到达的瑟夫非常谨慎地在四周察看一番，然后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凝神倾听。

　　雷帝斯挥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边的剑士，“尼克兄弟，你知道怎么打开这道门吗？”

　　“不知道。”尼克尴尬地摇摇头。

　　这时候，瑟夫已经完成了检查，把自信的目光投向头顶上的某处，接着如同壁虎一般从表面上看起来光滑无比的石壁攀爬到甬道顶部，然后用断捣鼓起来，不一会儿，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轰隆隆…”

　　坚固无比的石门平滑地向两侧退去，把一个气势恢宏的厅堂展现在冒险者们面前：一个桌面大小、眼球状的黑色球体悬吊在数十米高的半空中，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将冒险者们渺小的身影投射在甬道里；大厅的长宽都超过百米，弧形的墙壁上满是浮雕，上面既有亡灵军团、也有天使，从形式上看，似乎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大厅正中，有座数百平米的石质高台，中心位置赫然是个漆黑的棺材。

　　厅堂的地面满是尸体，数以百计的尸体，层层叠叠，从甬道入口处开始，一直延伸到高台四周，但是台阶上却没有一具尸体，顶部更是干干净净。

　　所有的死者，形态都栩栩如生，仿佛刚刚战死不久，生前使用的武器、铠甲，乃至衣服都保存着原来的样子，以至于新来的冒险者能够非常清楚地辨明他们的职业和等级。

　　骑士、弓箭手、魔法师、剑士、盗贼，甚至还有祭司，既涵盖了佣兵工会的所有职业，也戳穿了教廷没有直接插手的谎言。

　　从装备上来推测，死者的等级应该都非常高，基本上全在三阶以上，其中不乏顶级的强者，但却无一例外的倒在这里，显示出亡灵守护者的强大。

　　亡灵法师的墓地，令圣殿和神族寝食难安的亡灵法师的尸体，就在自己面前，也许传说中的《死亡之书》近在咫尺，怎么能让人不激动万分？

　　粗重的喘息声在大厅里回荡，包括第欧根尼在内的冒险者们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高台，但是，数量庞大、实力强横的前辈尸体，也在时刻提醒他们，这里杀机四伏！

　　冒险者站在入口处，良久不敢移动脚步，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是空手而返，还是冒死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越众而出，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厅堂之中！

　　“尼克——”

　　石门开启的瞬间，尼克心中就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目光随即定格在浮雕上，同时，一阵阵剧痛不时袭向头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脑海中不时闪现出一幕幕陌生的图景：一会儿是一个形容枯槁、状似鬼魅的法师在冲天的烈焰中痛苦挣扎，一会儿是有着洁白羽翼的天使杀气腾腾地开弓放箭，一会儿是一条恐怖的骷髅龙从半空坠落……

　　任何有经验的冒险者都知道，守护型的魔法阵只有在发现入侵者的时候才会启动，这也是他们没有进入厅堂的原因，现在尼克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继续等待下去就失去了意义，佣兵团立刻以标准的战斗队形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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