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楠躺在程晏的床上，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可坐了两天两夜火车，期间噩梦不断，坐得她腰酸背痛还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现在一沾到床就困意来袭，来不及想那些不该想的就昏昏沉沉。

程晏去筒子楼澡房洗完回来时，看到的是她睡在他的床上。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说一句就过来，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过得太苦了，小时候就被要求照顾弟弟妹妹，尤其是赵金宝，为了赵金宝她没钱了就去卖-血，把身子都拖垮了。

后来为了赵金宝更是推开他，只因为她在这段感情里从来觉得自信，尤其是多了赵金宝要照顾，更觉得她会拖累他，觉得他家里不会接受她带着一个拖油瓶。

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对那段感情愈发不自信，听到一点风言风语就笃定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

她变成浑身带刺的刺猬，拒绝他的靠近，拒绝马上临近的婚事，主动放弃他们的感情。

他放手了，怕自己靠近会增加她的负担，更怕赵金宝因为他的靠近像个被抢了宠爱的孩子一样不断胡闹不断逼她。

他无法喜欢赵金宝，装作喜欢都不行，太任性，从来只知道索取，只知道独占。以前独占爸妈的宠爱，后来独占长姐的宠爱，14岁还一点不懂事，觉得他这个准姐夫是来抢姐姐的，生怕姐姐嫁人以后就没有姐姐哄。

漆黑的房间里，程晏带着对她的满满心疼睡了过去。

以后不会了，她再也不需要一味地为别人付出，他会好好对她。

黎明的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筒子楼里开始热闹起来。

各家做饭的声音传来，这些天被噩梦缠身的赵希楠睁开眼，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

赵希楠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动不敢动。

她真的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每一次睡觉噩梦就会出现，本来发烧没好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度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疾病缠身抱憾终身的自己。

可是昨晚来到陌生的筒子楼，睡在别人的床上，她却很快睡着，一整夜没再做噩梦。

此时的程晏已经醒了，比她早醒，看见她没醒，就小心把她抱怀里。

他不是瞎子，看得见她眼底的乌青和眼中的血丝，所以动作越发小心，生怕吵醒她。

屋外的光越来越亮，筒子楼越来越热闹，两人还在装睡，谁也不愿意破坏此刻的温馨。

又过了一会儿，程晏终于舍得起来了。

早上洗漱需要水，要是只有他也就无所谓，冷水一样洗。

可她不一样，眼下虽然才十月份，可这里是北方，已经冷了。

程晏一出去，赵希楠立马起身，今天可是要去结婚的，必须打扮一下。

赵希楠来到行李箱前，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看着为数不多的衣服，视线落在一件港风两件套。

她一直没有关注过时尚这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叫港风，直到有一次在街上看到明星海报。

正好那时是她24岁本命年，于是给自己买了的生日礼物。

赵希楠抚摸着衣服，笑着拿出衣服，一共三件，衣服裙子鞋子，搭配好的。

女为悦己者容，当初花那么多钱买下来，喜欢却一直没穿，可现在很想穿给他看，更想穿得漂漂亮亮和他结婚。

说干就干，把门反锁窗帘拉上，换衣服。

叩叩叩！

听着敲门声，赵希楠脚步轻快前去开门。

“好看吗？穿着这身衣服去登记结婚可以吗？”

门口正准备开口的程晏在看到她给的惊喜，忘了所有动作，怔愣着移不开眼。

半个小时后，民政局一开门，着急领证的两人迫不及待进去。

工作人员看到两人喜笑颜开的模样，接过单位证明就快速为两人办理。

当看到两人的年纪时，忍不住看了眼两人。

一个25，一个26，这个年纪结婚的已经很晚了，按理来说都是二婚的年纪，可两人都是头婚。

工作人员收回视线，继续办理。

“恭喜两位新人，祝两位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两人接过结婚证，相视一笑，赵希楠更是拿出临时买的糖送给工作人员。

赵希楠把剩下的糖连同包装袋一起塞到他手里。

“剩下的糖你拿去单位。”

程晏接过糖果走向自行车，边走边说：“今天我先去单位上班顺便申请婚假，趁着婚假找房子，搬出筒子楼。”

赵希楠想都没想直接说：“听你的！”

“你别回筒子楼了，我先载你去买点东西去钱家，你们姐妹好好聊聊，等我下班就去接你回家。”

赵希楠侧身坐在自行车前头三角架上，一手压在裙子上，一手稳住身子，离地的双脚忍不住欢快地晃动着。

赵希楠就是高兴，高兴地忍不住晃脚，压根忘了自己是个别人口中25岁的老姑婆。

她只知道现在跟程晏在一起，好像一切都回到她二十岁时。

那时的他们就跟现在这样，只要到了工厂下班时间，只要他不用出车，就会骑着自行车载着她。

当时厂里的女工对她别提有多羡慕。

自行车稳稳行驶在路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道路，陌生风俗，只有身边的他还是原来的他。

赵希楠笑着，却有点想哭。

分开五年……

不对，算上前世，他们分开了一辈子。

自行车停下，程晏看着拉住衣角巴巴望着他的赵希楠，笑着打趣。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赵希楠望着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真的会有重生吗？真的不是一场临终时的梦吗？她真的嫁给程晏了吗？

“程晏，我们没做梦对不对？我们真的结婚了对不对？”

听着她声音里带着哀伤，眼神里闪着绝望，程晏笑不出来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跟五年前一样。

那时她就这样望着他，说婚不结了。

程晏严肃着脸，觉得应该让她清醒一点。

都结婚了，高高兴兴的，还搞这么一出让他没办法安心去单位。

抓住她的手，对准她的手就是一咬。

指尖的疼让赵希楠疼得抽出手，狠狠瞪着他。

她还以为他拉着她的手是想亲一下，告诉她：傻，怎么会是做梦呢？

结果他竟然咬她，还是真咬。

看着气呼呼的她，程晏丝毫没有认错态度，还板起脸教训她。

“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话，就不是咬手指了，听到没有？”

看着有着明显牙印的手指，痛感依旧清晰，再看看板起脸一脸凶相的程晏，赵希楠皱了皱鼻子，嘟囔着。

“听到了，你咬得也太狠了，牙印都咬出来了，疼死了。”

委屈的嘟囔，灵动的小表情，刚才眼中的绝望消失得干干净净。

程晏非常满意，继续板起脸训话。

“刚结婚你就给我说丧气话，这是咒我们婚姻不顺，要不是看在你是第一次犯错的份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丧气话就是诅咒婚姻不顺。

赵希楠当场呸了几口，双手合十朝着四面拜拜。

“呸呸呸，我赵希楠刚才说的都是屁话，各路神仙千万别当真，明儿我准备瓜果贡品给各路神仙，千万保佑我赵希楠和程晏婚姻美满，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