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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病愈的可能
第十六章 病愈的可能
苏小儿和柳县令一起看完几个医馆的现状后，天色就很晚了。
二人在日暮中回到了县衙，她婉拒了晚膳共用的邀请，言明随便送几样菜到客房就好，乡下人实在不懂得多少用膳的礼数。
柳县令理解，便让厨房做了几样家常菜送到客房里。
一整天忙碌下来，苏小儿已经许久没瞧见傻相公，担心他有没有异常，进屋的脚步又快又急。
厨房效率惊人，竟然比苏小儿更快就将饭菜送了进来，她进里屋的时候已经看见傻相公坐在八仙桌前啃馒头。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傻相公安静用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乡里人，即使他穿着带布丁的发黄白衣，即使他眼眸黯淡无光，可他用膳时的动作说不出的好看，真要让苏小儿说一个形容词，大概便是簪缨世族的贵公子。
可一个乡下人，如何能够是贵公子？
他的相貌也生的俊逸非凡，假若不是个傻子......
苏小儿失笑，摇了摇头，若不是傻子，他不会成为自己的相公。
苏小儿的发笑引起了傻相公的主意，他缓缓将咬着的馒头拿下来，呆呆的看向苏小儿站着的方向，苏小儿已经脑内补充傻相公若是会清晰的说话，准是要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过来一起吃？
她走到八仙桌前坐到傻相公对面，将他抓着馒头的手推了推，示意他继续吃，随后苏小儿也拿起筷子用膳，县太爷的厨房做的饭总比她这个三流厨子做的好。
傻相公吃完两个馒头就不动了，苏小儿怕他吃不饱，又舀一碗粥加上一些蕨菜。
他低头看了看摆在眼前的粥，然后又抬起脸，没动，甚至想起身离开。
苏小儿立马把椅子搬到他身边，拉着他催他吃，傻相公脸上呆呆木木的神情竟然有了微弱的变化，苏小儿敢打包票，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那么一丝的不耐烦。
苏小儿又惊又喜，干脆拿起粥碗喂他吃，他见僵持不下，最后也只得老实张口，任由别人喂着，慢慢的也喝完了一大碗粥。
粥碗见底了，苏小儿再次在傻相公的木木的神情中看见了新的变化，他居然松了一口气，即使这变化非常微妙，但由于他的肌肉变化很缓慢，苏小儿还是再次抓住了。
她想试探一下，于是故意又装了半碗粥，假装要继续喂他，这回傻相公伸手把粥碗推开，眉头还非常轻微的皱了一下。
这是生气了！
苏小儿见好就收，顺着傻相公推碗的力道从善如流的将半碗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海碗不小，她小半张脸都埋在碗里，可余光还是不经意的瞥见傻相公的脸上透着些微满意的情绪，看了她一眼转头躺到床上去了。
她咕噜咕噜的喝起粥，思忖起傻相公的这件事来。
公公石大川精神正常，往上溯三代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那就没有家族精神病史，多半不是什么奇怪的精神病，苏小儿本科和研究生的医学方向都没有这块的内容，她不太懂。
不是植物人，能够完成基本的生活，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和极少部分人可以有非常简单的交流，到了现在，已经逐渐出现了情绪变化。
这是否说明他的深层自我意识正在苏醒？苏小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做几次刺激，看看对傻相公的病情恢复会不会有帮助，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又还这样年轻，若是因为意外的呆傻而走上下坡路，可就太遗憾了。
大脑神经是最复杂的地方，苏小儿对傻相公这样的病例也少有研究，吃完饭也脱了外衣睡了，明天可还有的忙呢。
......
“少爷，老奴来晚了......”精壮的汉子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逃吧，逃得远远的，躲起来，等一切都过去了，重整家族！”
慕倾羽木然，任由汉子拽着他远去，在他们身后是倒塌的碧玉高楼、红砖绿瓦，火舌肆虐后的大宅一片狼藉又寂静的恐怖。
这里曾经繁华无匹，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访客，如今却一点人声儿都没有，前来剿灭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以致他们漏掉了慕家人千辛万苦保留下的最后一个人。
百人家族一夜倾覆，爱人背叛，友人压迫，太多的厄难让慕倾羽不堪重负，即使他天赋卓绝，是远近闻名的天才。
他努力让自己忘却一切悲痛，封闭了自己。
汉子带着慕倾羽在山道中策马狂奔，他痛哭道：“少爷，等他们一查，就能发现你不见了，这太危险，会有人替你去死的、会有人替你去死的......”
后来石大川回到村子里，带回了一个傻儿子。
......
“不！啊啊啊——”
苏小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声惊醒，吓得以为是不是着火了。
谁知道一旁的傻相公满脸汗水，紧闭着双眼大喊，发出痛苦的声音，他的手甚至还在胡乱的摆弄着。
她连忙安抚他，尽量使他镇静。
“别怕，做梦而已，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你别怕......”
一开始他依旧不安，慢慢的被苏小儿带有节奏的拍打和柔声安慰感染，逐渐冷静下来，微蹙的眉头也换换舒展开。
等傻相公昏昏沉沉的再次睡着后，苏小儿起身，轻手轻脚的去打了一盆水，将他流汗的部位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汗水尤其多，苏小儿其实怀疑他是不是哭了，可总不能掀开他的眼皮子看看眼睛红了没有。
除非有梦游症，大部分人做噩梦会直接惊醒，而不会在睡梦中激动的呼喊并摆动四肢，他是梦见了什么，惊惧不已却又不想醒来？
苏小儿忽的觉得，个中还有许多需要自己去探索的地方。
“算啦。”她扭头吹灭油灯，跨过傻相公的身体再次躺下来，将左手覆在他的胸腔上方，以此给予微弱的安全感。
“不管怎么样，答应了你父亲，我就会保护你的，谁让我年纪大......”没多久，苏小儿砸吧着嘴，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