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路南停了手，愣愣地点了头。但她同时想起楚北被按在地上的场景，双手忍不住扒住他的胳膊，又怕伤到人尊严，小心翼翼问道：“你打得过他们吗？”

楚北低头回看，正撞上路南眼中带着担忧，他眼神变得柔和，低声道：“放心，我可以。”

龙枫脚尖狠狠碾动地面上的口香糖，手指楚北喝道：“娘的，在我面前搞这一出，干他！”

龙枫身侧的两个小弟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移到楚北两侧。两人同时出拳，楚北看准时机双手抓住两人手腕，用力将两人扯向自己胸前使两人“砰”地一声撞在一起。

紧接着，趁两人还未完全清醒，楚北照着两人面门一人给了一拳，俩小弟倒地，激起水泥地上的尘土飞扬。

路南没想到楚北的身手这么好，心里更加疑惑楚北在受欺负时为什么不反抗。

龙枫也没想到自己本是打算给路南一个教训，现在却是两个小弟和王麻子躺在地上呼痛。他盯着楚北，眼神恶毒。

不知是因路南在场还是揍人揍得爽了，楚北望向龙枫时气质丝毫不加收敛，常年锻炼出的肌肉在刚才运动出的汗水衬托下更显健美。

龙枫被楚北一眼看得莫名发毛，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举起双臂：“对不起啊楚大哥路大姐，我只是想给你们俩开个玩笑，可没有动真格的意思哈！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弟，尤其是王麻子，今天把路南引过来都是他的主意！”

躺在地上不住哀嚎的王麻子听了这话嚎的更响了。

路南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能理解龙枫好歹算是个校霸，怎么认怂这么快。她对着龙枫道：“今天的事我可以原谅你们，只是有一个要求：明天在全校面前向我和楚北道歉。”

楚北眉头一动，飞速瞟了一眼路南，嘴角微微上翘又被压下去，并未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龙枫咬着后槽牙挤出声音：“...可以。”他慢慢接近楚北，楚北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龙枫立马道：“别多想兄弟，咱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为之前打你道歉，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行不？”

楚北下意识看向路南，路南有些惊讶这个剧情走向但觉得似乎没有坏处，就朝楚北点了点头。

龙枫这才搭上楚北肩膀，揽着人往小巷外走，边走边说：“这才对嘛，这样大家都好...”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楚北右侧腰部被一把匕首刺入。楚北闷哼一声，龙枫拿着沾血的匕首快速后退。

变故发生的太快，路南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楚北已经捂住腹部倒在了地上。

路南扑向楚北，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快速为楚北止血，但当触及到楚北腹部的鲜血时，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龙枫此时已经跑出十步开外，路南气急，竟飞跨几步后一脚踹向龙枫腹部，将龙枫踹翻在地。

她用膝盖压住龙枫胸口，眼神狠厉，在脑中呼唤001：“001，给我一捆绳子。现在立马拨打120，用我的手机号，同时给最近的警局打电话。”

龙枫双臂被绑缚在背后，刚才被踹的那一脚压得他胸口发闷，忍不住一声声呛咳起来。他的三个小弟早在刚才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路南已经撕掉自己衣服下摆的一块衣服，小心按压在楚北伤口替他止血。

天色已近黄昏，玫红的晚霞斜斜照进小巷，将巷子分割成黑暗和光亮两块空间。

路南和楚北就待在这明暗交界处，路南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颤抖，她强迫自己一直保持住按压伤口的姿势，一丝慌乱从她表面镇定的脸上露出。

由于失血，楚北的嘴唇已经显出苍白。他努力睁眼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路南，右手挣扎着攀上身体，虚虚地覆盖在路南双手上。

“啪嗒”一声，是泪珠在楚北手背爆开的声音。明明腹部传出阵痛，楚北却笑了，笑容干净又温柔。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瞬的放松，楚北闭上双眼昏了过去。

路南脸颊挂着泪痕，眼中第一次出现茫然。她本以为自己面对一群高中生肯定是尽在掌握，但昏躺在她面前的楚北却以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他们不只是纸片人，他们会真正的死去。

她明明还没有完全把楚北从变态的嫌疑人名单上划去，但面对失血过多的楚北，她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不是对故事人物的心痛，而是对一个活生生的只是性格有些别扭的人的心痛。

路南感到心口一阵揪痛，但她不敢把手从楚北腹部移开。

120的鸣笛声渐近，路南轻柔地被一个医护人员拉起，看急救人员将楚北抬上急救车。

一位警官朝路南走近，出示证件后道：“小妹妹，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见路南的视线仍然跟着楚北，警官放柔声音安慰道：“放心吧，那道伤并不致命。”

路南回过神，拿手背抹了一下眼泪，表情又变成平日的淡然。她伸手朝旁边的龙枫道：“他就是凶手。”

警官看清龙枫表情微变，但出于巷口处围观的群众过多，只能尽力遮挡住龙枫的脸将两人带回了警局。

“你说龙枫是凶手，可有证据？”审讯的警官问道。

路南已经冷静下来，得知楚北已脱离生命危险后的她神情淡淡：“现场的那把匕首有龙枫的指纹。”

“你和被伤的楚北与龙枫有什么矛盾？”

“我们俩都阻止过龙枫骚扰我们班的一名女同学。”

警官正欲开口，审讯室门被打开，一人进来对警官耳语几句。

“今天就先到这吧，小刘，你来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路南抬眼将几人警号记下，顺从地跟着警官出了警局：“刘警官就送到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此时已经接近半夜，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却涤不清阴暗处的污垢。路南闭眼，心想以后机会多的是，龙枫可以慢慢收拾。

她现在无论看什么都能想到楚北，即使有警官告诉她楚北没有生命危险，她还是迫切地想知道楚北现在的情况。

于是大半夜里，路南不复在警局里的淡然，打车前往医院，在护士站问完信息后急忙冲向楚北的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却放缓了脚步，只在门外从窗户里向病房看去。

楚北被安排在单人病房，他的腹部打着绷带，呼吸规律绵长，整个人睡得正沉。

路南没有进去，她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石头放下后，转身离开了。

在路南离开后，楚北缓缓睁开双眼，在被子里拿左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手背，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