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姚家。

“师傅，我没有感觉速度有所提升啊？”田影舞了一套剑法后疑惑的问道。

太极所训练出来的反应力属于被动感知能力，因为它仅仅提升了神经上的优化，要变为主动还是要完成肌肉和感知上的合一。

不过这很难跟田影解释。

杨鹤思索片刻说道：“你找一位高手试试，你的速度现在潜藏在你的身体里，它需要一个高手帮你激活。”

“好，我去找之前教我剑术的几位师傅。”

姚家的五位剑道大师全都驻守在家族，剑不同于刀叉戟钺这些重型武器，不适用于战场，它讲究的是身法和技巧，更适合刺杀和保护。

“你去吧，先测试闪躲再切磋剑术。”

杨鹤也懒得去验证了，他还需要继续提升神识。

武场，姚家的武者们都在进行训练，两位大剑师正在驻场切磋，看到田影来了连忙停了下来。

“田影，这么久不见你跟杨公子都学了些什么招式？快给我们瞧瞧。”

姚家的大师傅田渊曾代表永康王朝参加过九州万道大会获取剑道第五的排名，虽然只是第五，但在脱胎境却是第一，速度那道鸿沟是技巧上永远也无法超越的。

“大师傅，我也说不清，还是切磋一番吧。”田影有些不太自信。

“哟，这么急着切磋看来学到东西了啊，那我可得拿出真本事了，来吧！”

田渊说罢跳上擂台做了个随意的起剑式。

田影随后跟上，做了个格挡式：“大师傅，你先出招吧。”

好小子，几天不见胆量见长，一再被挑衅大师傅也忍不住了。

剑未起身先动，只见大师傅腰身一闪随后手中长剑如流星般顺势而下，这朴素的一招后面还衍生出九个小变招应对对手的防御。

再看田影仍然是横剑格挡、目光涣散。

底下众弟子也是催促道：“田影快出招啊！”

田影只感觉大师傅在挥剑的那一瞬间忽然变慢了下来，他盯着那柄滑过来的剑微微退了一步。

“咦？这小子速度变快了啊。”

田渊微微有些错愕，随后他一个侧身，顺着刚刚的一股力，同样的一招连环划出。

田影又是退了半步，那剑刃隔着一指的距离再次错身而过。

“咦？”

众人在台下看着那剑似乎划到田影身上了，都轻呼一声，再看大师傅又接连出招又都明白了，刚刚那剑没中。

“我可要出全力了啊！”大师傅见田影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自己了便要全力以赴了，近身躲一剑远远比刺中一个人要更难。

只不过接下来的田影不断躲闪，大师傅一招也没碰到。

“停！田影，你为什么不用剑？”大师傅略感疑惑，莫非这小子瞧不起我？

“大师傅，我一紧张就忘了。”田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剑上了，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凭反应可以躲过去，所以也没再用剑。

“忘了？你是剑士，如果只会躲闪那速度再快也没用啊，难不成你要去当个信使？”

田影一时讷然。

这时三师傅走了过来：“田影，杨公子应该是还没教你新的剑招，不过你的速度也确实够了，最起码在陨星之下很难找到对手。”

田影想起早上杨鹤的话，他点点头说道：“师傅的意思好像就是让我来验证速度的。”

田影的反应够了，但还不足以做出应对，这就是身体并没有和意识合一的原因。

“你还是回去问问杨公子的意思吧，不然这剑师的考核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田影点点头，对于是否成为剑师他并不在意，他的目标只有姚敏。

与那些追求荣誉的剑士相比他更加渴望有自己的生活。

剑师的考核包含了剑术、剑艺、力量、速度、剑德五种考核。

前四种很好理解，最后一项剑德则是要剑士宣誓要效忠的家族或势力，德是当然是要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主人。

来到九州将近一个月，杨鹤夜以继日的修炼神识，虽然不能达到传说中那样可以探知周边发生的一切事物但他的共情能力提升了不少。

共情是修炼的根本，它是大道原本存在的东西，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终依靠共性达到无为自化再复归无极。佛教的慈悲心也是共情的另类说法，若不执着名相其差别不大。

“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没有提升？”

杨鹤睁开眼看到远处的田影欲言又止。

“不是，师傅，跟大师傅切磋的时候我总是忘记出招，没有了之前的剑势。”

“是不是心里使出了招数但身体却无法控制住？”

“对！就是这样，难道师傅的方法要学习新的剑招？”

杨鹤大概明白了，首先是田影没有达到灵肉合一，其次是他过去过于依赖剑招。

因灵生肉是杨鹤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不过杨鹤也没弄清楚原因，如果田影能根据反应力的提升去协调强化原本的身体那灵肉合一只是时间问题。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会为了适应反应力而衍生出更强大的爆发力，就像猫和螳螂一样。

但是剑招仍然会受到执念的羁绊。

心理学有一个空杯效应，指的就是人容易陷入自己所学的固有知识从而无法接纳新的东西。

无招胜有招揭露了了“法无定法”，如果心中执着于先人的招数则自己的心中生不出更好的法门。

所以田影现在更需要放空自己，回到一开始学剑时最淳朴的状态。

杨鹤站起身指着剑问道：“你说这剑是天地间本身就有的吗？”

“不是啊”田影一愣。

“那这剑法是天地间本身就有的吗？”

“也不是。”

“如果九州第一剑道高手跟你切磋他会提前知道你要出哪一招吗？”

“师父，即使九州最强的剑师李寻阳也无法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我的下一招。”

“那招式还是剑道中最重要的吗？”

杨鹤所用的是苏格拉底产婆术，以提问来引导思维，但并不是苏格拉底开创的，佛经中佛陀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引导阿难的。

“不是，但是……”

田影还停留在对传统剑道的知见中，虽然有所领悟很难抛除执念。

“田影，你在的对战中会去猜对手的下一招吗？”

“会的，如果猜中了我就可以更好的反击。”

“你的对手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仍然拘泥于招式那他就会对你了如指掌。”

“那师傅我应该怎么做？”

田影虽然不明白杨鹤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是他已经察觉出了自己的漏洞。

“想想你刚开始学剑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田影若有所思，随后挥出一剑。

“停！你这是挥刀。”杨鹤叫停田影。

“可是刀剑差别并不大啊？”田影略感疑惑。

“不，剑比刀要脆弱的多，你是不是频繁换剑？”

田影点点头，姚家并不缺剑，所以他也不需要顾忌用剑，在他们看来剑本身就是消耗品。

“剑的优势在于灵巧，若依赖于外力那与用刀就没什么区别了，你应该要学会用巧力。”

《后剑诀》中说过“若唯砍斫如刀法，笑杀渔阳老剑仙”，用剑用出蛮力不如去学刀叉钺戟。

“田影，好的剑士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剑，这样才能契合你的心，我已经为你打造了三把，下午就会送过来。”

乒乓球选手会用自带的球拍，电竞选手会用自己的鼠标。

“那我应该如何用剑？”

“把你的剑当成你的另一只手，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用它最强的地方去攻击对手最弱的地方。”

“是！师父。”

九州没有哲学，但杨鹤的话莫名让田影觉得很高深，这大概就是来自上界的真理吧。

……

梁州姜家。

“爷爷，姚家的小剑师为何突然提出要和我们比试？”

国主姜恒有些疑惑，姜姚两家现在虽然生死相依，但比试难免会间隙。

两个家族之间的比试势必会引来其他家族围观，不出全力要被笑话，出了全力伤了和气。

姜子生叹了口气：“你没听到雍州传来的消息？”

“您是说天神下凡？如果真是天神又怎么会只停留姚家呢？神不是应该于九州之巅享受万人供奉吗”

“千真万确，姜家的密探亲眼看到那一位天神不借助外力就可升至虚空而不坠，据说那位天神与我们九州古神不同，长相与人一般无二，随不具备古神的神力但又掌控着九州不存在的神技。”

“那姚家是什么意思，依靠那位统治九州？”

姜子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恒一眼：“这事跟你那位皇后有关。”

随后他将田影姚敏的事跟姜恒讲了一遍。

“难不成还要让我将皇后拱手让给那位小剑师？那杨公子虽然来历非凡但毫无神力，我们姜家拼死一战难不成还会输了那排在末位的姚家？”

姜恒气的满脸通红，不是他有多在乎姚敏，而是事关姜家的面子，换婚这事在民间都为人所不耻，更何况是王室了。

“姚家主以及那一位都没有这层意思，信上的说法是让他来见一面皇妃好断了念想，若是姜家的剑师不敌你也可以派出吕涛来挫一挫他的锐气。”

吕涛是姜家的那位陨星境。

“那位小剑师不过是个未通过剑师考核的孩子，要打败他又何须吕涛出面。”

姜子生铁着脸呵斥道：“这叫有备无患，永远不要拿姜家的脸面来赌博，你输不起！”

“是，父亲。”姜恒阴沉着脸有些不悦。

回到天龙殿，姜恒越想越气，姚向天虽然是与姜家事有商量，但丝毫没有考虑他一国之君的感受。

“来人！传巨灵王朝使者。”

……

三天后。

姚家武场上田影再次提出了与大师傅切磋。

“啧啧，田影，你这手里的剑不错啊，回头给我也弄一批过来。”

田影的柳叶剑在阳光下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这是一柄钢剑，即使用蛮力也可以斩开姚家的青铜剑。

“大师傅，这剑可比青铜剑要难铸造，回头让铸造局给您弄一把吧，师父已经把铸剑的工艺交给了他们。”

“好，废话不多说，你出手吧！”

大师傅摆了个逆鳞式，等待田影的进攻。

田影也不客套，弓步运劲，随后举起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不带一丝杀伐之气，没有一点无可匹敌的气势，质朴无华，仿佛刚入剑道的武者初试剑法。

“嗯？”

大师傅心中无数的招式闪过脑海，却发现那剑已经指在了眼前，自己的手都还没抬起来，大意了。

“不错，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刚刚是我大意了，再来！”

大师傅换了个侧身横剑的起剑势。

又是一剑，指向了心窝。

“再来！”

这一剑更快，田影直接用剑背拍在了大师傅手上。

“当啷~”

大师傅的剑掉在地上，他有些不敢相信，田影的招式明明是那么普通但他却连一招都防不住。

“厉害啊，田影！”

“哇，小剑师都能打过大师傅了，看来剑师考核是稳了。”

“何止啊，小剑师估计能吊打姜家的剑师了。”

……

众人都被田影这一手惊呆了，这学剑才几年啊。不对，是杨公子教的好啊，不愧是上界之人啊，要是能教我们就好了。

“田影，你的剑为什么这么快？”

“师父说无招胜有招，如果一直依赖招式速度就会变慢。”田影心想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无招胜有招？”

大师傅听起来感觉是有点道理，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能是杨公子还隐藏了什么吧，短短十三天就让一个剑士进入剑道高手的行列这种方法他也不好多问。

“这下后天的比试你应该有把握了吧。”三师傅在一旁问道。

“这次比试我势必要拿第一！”田影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

一想到能再见到姚敏他心里就很激动，如果他夺得第一再加上师父的威名，那姚家就不会再忌惮姜家了，到时姚敏也不用再做天龙王朝的皇后了。

“诸位，明天我就要启程了，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一起去观看，我田影绝不会给姚家丢脸！”

田渊一脸欣慰：“我就不去了，我和其他几个师傅要守在姚家，如今的剑道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就不跟着瞎掺合了。”

“好，大家就等我好消息吧！”

“祝小剑师旗开得胜！”

“小剑师一定要抱得美人归啊！”

田影的故事在姚家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诶，慎言，慎言啊！”大师傅在一胖叮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