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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13年的暑假的一天，又是一个闲逸的午后，绿羽茶庄轻轻放着清幽而空灵的音乐，让人仿佛置身高山流水、绿野仙踪之间，自然而然便拾起一份轻松自在。

清水已沸，香茗正好，茶庄主人林老板已经摆开了茶杯，恭候那前来品清茶说世情的新老朋友……

他的小妹来了，老茶客李叔叔、小红大姐也来了，噢——彬彬小兄弟，大家围在一起坐下。

“来，喝茶喝茶，大家请……咦？小妹似乎心事重重？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大家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哥，我昨夜一分钟都没合眼，满脑子都是江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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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遥远的他 •—

一、

昨天，阔别十几年的江大哥为女儿举办婚礼，我应邀参加了。婚礼好隆重，场面盛大，高朋满座，实在是一片幸福的海洋！

我和大哥聊了一会，大哥指着几步以外的一个男孩说： “那就是阿涛的儿子。” 并唤那男孩过来，我顺着大哥的手势看见那男孩。

那男孩应声把脸转过来......

天啊！霎时间，我震惊！愣住了！他居然...... 今年十六岁的他， 已经超过一百七十公分， 眉目、 神情、 身材居然和学生年代的阿涛一模一样！简直是阿涛的翻版！

阿涛的儿子，我听说过，不过这是第一次见面。他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阿姨好！” 不知怎的，他这么一叫，叫得我心里又酸又涩，对他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婚礼气氛热烈、欢快，喜庆爆棚啊！可我却无法融入。酒席上， 我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便独自来到酒店外面，在绿化带的石凳坐一会就步行回家了。人行道橘黄色的路灯光柔和地洒满一地，当然，也洒在我身上，好安静，好安静， 阿涛的影子便悄悄地走进了我的心房……

回到家，我在书房静坐，阿涛的音容笑貌， 体态举止，不断地在我的脑海浮现，我陷入了深深的怀念中……

二十年前，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镇中学当初中英语老师。因为种种原因，学校安排我晚上到高三坐班。

每个周三晚，我就到高三〔2〕坐班。第一节晚自修课那晚，我满腔热情地走在通往高三〔2〕班的走廊上。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林老师！”

原来是陈老师，他迎上来说：“你要小心点哦，你坐的这个班很难搞的，是个烂摊子，特别是那个叫江涛的，最多花样，千万别惹他……”

“哦……谢谢陈老师！” 我有点迟疑，脚步几乎停滞了，可是，总不能旷课啊，于是深呼吸一下，抬起头加快了脚步。

果然，快到的时候就听到喧哗吵闹的声音。我忐忑不安地走进教室，竟然没人察觉！我环视教室，这? 哪里像一个毕业班的晚自修啊！交头接耳的、你推我打的、睡觉的、追逐的、歌唱声、卜克声、打骂声、尖叫声，唉……应有尽有！我简直要晕了，真想拔腿就走。

我浑身不自在！说真的，面对这班神高马大的学生，我真有点胆怯，不过我还是装得蛮镇定地说：“同学们好！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开始晚自修了……”

大家还是没静下来，大概根本没听到我说话，我用力拍在讲台上，大声说：“别吵啦！”学生们才发现我的到来

然后我平和地说：“我叫林慧，我是你们班周三晚自修课的老师，请大家安静下来，开始自习吧。”

这时，大多数同学都低下了头，翻开书本……约一半的男同学都用陌生而不屑一顾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你何方神圣啊，一个小不点，也敢进来管我们？ ” 他们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这时我想起陈老师的话“随便在门口走走站站，然后回办公室做自己的事情吧。”

我正想着该怎么办……一个洪亮的声音吆喝道：“别吵啦！不准说话！学习！”

大家才彻底静下来，都翻开书本……噢！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发号施令的同学，就像这班同学的“龙头大哥”，我一定要把他的消极影响变成积极的，这个班才会安宁，才会有进步！也许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吧，我当时真的有这份决心的。

只见他双手叉腰两腿分开站在最后排的座位旁。他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身材高挑。他态度竟然比其他同学友善，这是出乎我意料的。

我向他做出请坐的手势，很严肃地说：“那位同学，请你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齐刷刷地转过脸去看他，我也看着他，他的脸刷一下通红通红了。

记得妈妈这样说过：“被批评后会脸红的学生，不会坏到哪里去，只要耐心教育，一定会学好的。”

据陈老师的描述，江涛从高一开始就一直留级到现在，调皮捣蛋，无心向学，可也颇有江湖义气，所以在同学中很有威望。

我想他应该就是江涛。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双手托着腮帮子，像一条软皮蛇，似乎双手一松，头连同身体就会啪挞一声塌瘫一样，他就这样懒洋洋地坐着。

我走过去看看他桌面的作业本上的名字问他：“你叫江涛？”

“嗯！”

“怎么净是坐着，不温书不做作业呢？”

他伸直腰身说“不会做！” 然后用力拍拍桌面的书本资料说：“一看到这大堆古文啊，我这个‘外星人’，就会烦死！对着那些‘鸡肠（英语）’，我就病倒在兵马俑了！你说，你说，叫我怎么温怎么做嘛？”

然后歪着头，很是委屈的样子。我在心里笑他好像我欠他的还挺有理由向我撒娇似的！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像哄我的弟妹似的叫他把作业拿出来我看，毕竟他是个“最难搞的学生”。

“你把作业拿出来我看看，好吗？” 我说。

他翻开一张英语测验卷，用手指敲着一个红交叉，很不耐烦地说：“其他不说，就这个is和are，你用这个时，又说应该用那个，你用了那个，又说这个才对，真是烦死了，你说和我们中文是就是，多好呀！”

“哦，你已经意识到它们有不同，就很容易掌握的，不过也要用心记才行的。它们是是动词，当主语是……你记住这个口诀吧：我用am，你用are，is连着他，她，它；单数名词用is，复数名词全用are！”我一边说，一边把口诀写在他的草稿纸上。

“哦……我做一个句子你看看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

我认为他还是愿意学习的，就趁机开导他几句：“原来你是如此的聪明，还一举反三，假以时日，你一定令人刮目相看！”

“不会吧？那我可不要吃亏哦，要赶紧学了！”

“那是必须的！”我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样，每次到他们班坐班，他都很主动请教我不懂的作业。他的作业，确实太多不会做了。幸好他是学文科的，我还能应付，而他每次小小的进步，我都会及时表扬他，帮他树立信心。我感到他比较听我的话，所以我不但帮助他功课，也帮助他树立向上的人生观……

从此以后，他变了好多，一改从前“不可救药”的品性。在他的带动下，全班同学都较以前端正了学习态度，班风明显好转，所有科任老师对这个班都另眼相待了，学校也因此记我一功。

光阴似箭，六月的校园，是激动人心的地方，处处盛开着火红的凤凰花。凤凰花热情奔放，毕业生们心志更昂扬。大家憧憬着志愿，憧憬着未来，整个校园无处不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无处不回荡着青春之赞歌！

江涛也和大家一样，满载收获的喜悦，他顺利通过毕业考，终于可以毕业了！他高举着红色的本子跑来初中部办公室告诉我：“林老师！林老师你看，我终于可以毕业了！”他欢呼，握拳！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拿到高中毕业证书会高兴成那样子，但我知道他是下了苦功的，真的打心里为他高兴啊！

他一本正经地说：“林老师真的好感谢您！你知道吗？我从高一开始就没拿过20分以上，现在居然科科及格，有的还七八十分！”

“现在悔不当初了吧？”我说。

“哪里有？绝对不后悔！说真的，要不是留级留级又留级，怎么会遇见你这位好老师呢？哈哈！”说完，藏在身后那只手伸了出来，现出一个很精致的宝蓝色盒子，郑重其事地，双手递到我面前说： “送给你！”

“什么呀! 不需要哦！” 我说。

他把盒子塞到我的手里，要我马上打开看。我打开盒子，哟！是两支派克钢笔，一支包头，一支不包头，很精致，很漂亮！我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太贵重了，我赶紧站起来，合上盖子还给他说： “你真的不需要这样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帮助你，是我的份内工作，你进步，是因为你聪明和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将来出色做人，就是感谢我的最好方式！快收回去！”

他恳切地说：“林老师，我能科科及格，顺利毕业，全赖你的帮助和鼓励！ 我毕业了，一定要送点什么给你做纪念的。我看你写字那么漂亮，早就想好了，要送你最好的笔！请您快收下吧！”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劝着说：“收下吧，学生的一番心意，做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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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你收下了吗？”

茶客们问。

——哥哥说：“来，妹妹喝口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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