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云子然面颊通红，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口中呓语不清。

说起来皇上还真是精明，专挑着那一看就酒量不好的喝，云子然拒绝不得杯杯都喝了个精光，没撒泼打滚是念着皇上还在此最大的尊敬了。

云清捏了捏拳头，想她武将之家，本该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皇上真是好酒量。”云清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中看不出情愫来。

墨萧偏头，和云清的眸子对上，片刻的怔愣后轻笑出声：“差一阵风。”

好看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什么？”

“无事，”碗中剩下的乳白色奶酒一饮而尽，再抬眸时又是恍若冬日三尺的寒冰“差一阵风，桃花就开了。”

任谁都没有听明白墨萧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云清兀自的笑了笑，倒是也没有做声响。

都说这京城文人墨客占了大半，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不过有什么用呢？话都不会好好说。

正欲再饮酒的时候，却被一道力给制住了，云清一怔，修然抬眸。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

——是安佑。

“还是喝些茶水吧，毕竟是女孩子家，若是也醉了便不好了。”

采桑茶的香气扑鼻之时，云清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斜对面穿着青白色内衫的男子。

他当知自己的酒量的，如今这是.....吃醋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云清没忍住笑出了声来，面颊上窜上了两片绯红，露出女子的娇态。

“小姐，您醉了吧，我扶您出去走走......”

常青跟在云清的身边多年，这应变能力自然是不必说，刚扶着云清起身，凌冽的声音就自身后响了起来。

——“我陪着小姐去吧。”

安佑猛地抬头，手中杯子一偏，飞溅出的茶水烫红了指腹，想都未想不由分说的站起身来道：“如今已经晚了，小姐毕竟还未出阁，皇上单独带着小姐出去，应当是不妥吧。”

“呵。”

低沉的笑声从那正披着披风的男子喉中发出，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

“与你何关？”

屋内的气息瞬间冷冽了下来，云清也清醒了几分。

只听那人继续道：“小姐是我今日刚封的曦妃，虽然暂未行礼，但是已经人尽皆知，就不劳这位公子费心了。”

“小姐说呢？”墨萧转过来，眯了眯眼睛，帝王家的威严尽显，就连常青都往后缩了缩脖子。

流转的眸光暗了暗，安慰似的看了攥紧拳头的安佑一眼，率先走了出去，墨萧，自然是紧随其后。

“皇上，我实话跟您说吧，我早已有心悦之人，实在不是皇上的良人，还请皇上，看在我父母劳苦功高的份上，放我自由。”

夜晚的风如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月色下风光霁月两人皆是不动声色，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云清转过头来：“皇上，想嫁给您的女子成千上万，但是这些人中是绝对没有我的，所以皇上，就算您以权势压我，让我去到了京城，也终究会觉得无趣。”

“我不爱您，永远都不会爱您。”

言外之意，取悦他的事情，她做不来。

墨萧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答非所问。

“不愿意嫁我，还是不愿意去京城？”

“都不愿。”声音被风吹散，到耳朵里只觉得恍惚。

“听闻前年新春的宫宴上，一只鹰抓伤了驯兽师和宫人？”

墨萧还未开口，就看到云清的手高高举了起来，目光自然也是随着她往上看去。

“看到了吗？”

——是低盘旋的鹰群。

“说来也是可笑，大漠的风吹不进京城，皇宫，又怎么能关的住草原上的鹰呢？”

“京城之中，是皇权官爵，是美女金银，青楼临立，可我大漠，只有驰骋的骏马最得人心。”

墨萧抿唇，倒是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朕可以许你一个山头，用来猎马。”

这回答似是让云清有些惊讶，好看的眉头扬了扬，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嘲笑之意：“皇上，我说的，是自由。”

“小姐已经及笄，此等玩笑话，哪里还能当真？”墨萧往前走了两步：“你为何能被尊为小姐，是因为你父亲圣上背着的也是皇权，朕来的时候看到寻常人家此时都忙着烧干草取暖，脸被冻得通红。”

“而小姐坐在和京城一样铺了地龙的暖屋子中饮酒作乐，你若不是小姐，哪里还有时间去猎马？哪里还能在此跟朕，谈自由？”

云清一时哑然，没待她想好接下来的措辞，只听墨萧继续道。

“受着皇权的恩惠，却对皇权嗤之以鼻，小姐，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见过狼的眼睛吗？

云清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们眼中全是对猎物的欲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让人瑟缩发抖，也令人胆寒。

没错，此时墨萧的眼睛和它们如出一辙，纵使云清再胆大，此时也往后退了两步。

“小姐，天色晚了，早些回去吧，免得着凉。”

墨萧说完，戏谑般的勾了勾嘴角，率先离开，只剩下原地怔愣的云清。

“小姐，小姐！”

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就响起来了常青的声音，她自小被称作‘小姐’早已习惯，而今听着，却是浓浓的讽刺之意。

常青快步跑到了云清的身边，气喘吁吁：“小姐，皇上走了，我们快点回去吧，这外面可太冷了。”

心中百感交集，自然也不愿多说什么，点了下头，跟着她往回走。

“云清。”

一进屋，就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仅仅片刻就松开。

除了安佑还能是谁？

“皇上......没对你如何吧？”

“没有，放心。”云清扬了扬笑容，动作有些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依旧趴在桌子上的云子然无奈叹了口气。

“安佑哥，你把子然送回去吧，今日天晚了，我也想睡了。”

“好，你当真无事吗？”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被讽刺了一通罢了。

“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