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

与卜天堂交战的那名黑衣人眼睛都红了，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悲伤。

“嘿嘿，又搞定一个。”兮小怪拍拍双掌，邪邪地笑了起来，一步一摇地朝着另外一名黑衣人和卜天堂交战之处走去。

“卜神棍，需要我帮忙吗？”兮小怪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闲闲地开口道。

“小怪物，你真他娘的是一个怪胚，被你这么一刺激，我要是还没办法搞定这没脸见人的龟孙子，我干脆撞豆腐自杀得了。”卜天堂苦笑道，当下下手再不留情，招招凌厉，记记杀着，直逼得面前那名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铿铿锵锵的金铁相击声中，卜天堂越挫越勇，反观那名黑衣人，在两名同伴相继倒下之后早已无心恋战，最后在卜天堂一记横扫千军的杀招之下，那黑衣人虎口一麻，长剑已被震飞。

卜天堂剑尖指着对方的喉咙，冷冷地道：“说，你们到底是谁，受什么人指使？”

那名黑衣人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两名黑衣人，眼中露出悲恸的神色，道：“无可奉告。既然落到你们手下，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你以为，落到我们手上还能有好下场？”卜天堂冷冷地睨着黑衣人，鄙夷地说。

“既然如此，何不给我个痛快，好让我快点和兄弟们在地下相见。”这名黑衣人似乎认定自己的同伴已经命丧当场，语气中有万念俱灰的悲凉。

“慢点慢点，你的两个兄弟还没死呢，怎么就和你在地下相见了？”兮小怪不知何时已经将小白抱在了怀中，感觉小白差不多恢复过来了，心情也便多云转晴了，听得黑衣人此番话，忍不住插了嘴。

“什么，他们没死？”黑衣人反而愣住了。

“死什么死？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说得好像小爷我多么嗜杀似的。”兮小怪不满是嘟囔。

“可是……”

“可什么是？真不知道你们这杀手怎么当的，杀手杀手，杀人夺命之手，既然注定要不停地杀人夺命，那就得冷血无情，你们仨倒好，婆婆妈妈，顾此失彼，自己都快没命了，还顾着提醒别人，说实在的，你们的实力可都在我们两人之上，若不是你们彼此记挂，眼睛都长在别人身上，能落到我们手上吗？真是笨死了，简直辱没了杀手的称号……”

听得兮小怪口沫横飞地数落那名黑衣人，卜天堂瞪大了眼，有种世界颠倒过来的感觉。

这是怎么地了？怎么被刺杀的对象在滔滔不绝地向要杀掉自己的杀手传授杀手经验？

且看现在的情形，那为师者固然口水如天河之水滔滔不绝，可是那原先出手凶狠，招招夺命的杀手，此刻也俨然一名好学的学子，放松了心神洗耳恭听。

这两家伙脑袋都有问题！卜天堂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此刻也感觉到面前的黑衣人完全散去了杀气，自己用剑指着他似乎是多余的了。于是收起剑，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顺手点了那黑衣人的穴道，令他除了嘴巴之外其余部位都无法动弹，此举本是很令人恼怒的，可是令卜天堂感到意外的是，那名黑衣人只是淡淡是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兮小怪身上。

看两人还要交流好一阵子的模样，卜天堂索性抱起了双臂站到了一旁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竟然探讨到了武学知识上去了，卜天堂无聊得在一旁直打哈欠，不过心底却对这小怪物生起了一丝敬佩——天才啊，掀掀嘴皮子就能把人糊弄得傻了傻了的，竟然忘了敌我双方势如水火两不相容的实情。

良久——

“卜神棍，放了他们吧。”兮小怪似乎过足了嘴瘾，眉飞色舞地拍着卜天堂的肩膀道，“我家刘老头说过，人在江湖飘，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得已，但只要他们还存着一丝善念，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他以前就是太执着于正邪善恶，杀了许多罪不致死的人，却发现在那些人的身后往往存在着不为常人所悉知的悲剧。

刘老头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如果可以平安幸福地活着，很少会愿意铤而走险。但凡看起来大恶不赦的人，若不是为形势所逼，便是心里绝望万分，再也找不到一丝足以慰藉心灵的温情。他说，绝望之人，活在世上犹如行尸走肉，遇到了，为免他们再为害苍生，可以杀之，但为情势所逼者，可酌情考虑是否该杀。”

卜天堂点点着，走到黑衣人跟前，“前辈，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走上了这条道路，但你们一点也不似冷血无情之人，先不说你一直在意着自己的伙伴，刚才那位前辈之所以轻易着了小怪物的道，便是因为他心里埋藏着一份柔软，在他心里，一定有着无法割舍的眷恋。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做杀手。所以，你我虽站在不同的立场，我还是想奉劝你们，远离江湖这个是非之地吧，带着你们所在乎的人，远走高飞，日子就算清苦，却也平淡幸福。”

黑衣人静静地听着卜天堂的话，目光连闪，并不言语，只是在心里叹息，如果能轻易脱离这是非之在，他们又何至于苦苦挣扎？眼前这两名看起来睿智的少年，终究是少不更事，很多事，只有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

“你走吧。”卜天堂也明白行有行规，逼着杀手出卖雇主，等同于杀了他，他本也无心杀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伸手解开黑衣人的穴道，退到一旁去。

卜天堂并不担心对方反扑过来，刚才那一剑，是他全力一击，黑衣人硬挡之下，虎口已震裂，短时间内就算勉强持剑，实力也大打折扣，更何况，这黑衣人明显顾忌尚在昏迷中的另两名黑衣人。

看到退开一旁的兮小怪和卜天堂，黑衣人仍是不相信两人就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去，“你们，真的肯放我们走？”

“不然呢？我们不想杀人，而你也不可能告诉我们真相，难道还要我们对你严刑逼供不成？”卜天堂没好气地说。

这下黑衣人再笨也不敢再怀疑了，站起身来，朝两人一拱手，道：“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机会，自当偿还。”当即连剑也不要了，径直走到两名昏迷的黑衣人面前，将他们扶起。

离去之前，黑衣人深深地望了卜天堂一眼，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心同门”，便挟着同伴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望着三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卜天堂双目一闪，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