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颂欢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等把满满一碗的关东煮吃完，她已经满嘴辣油，鼻涕横流。她接过苏昱安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嘴和额上的汗后，笑眯眯地说：“哇！真舒服！”

苏昱安嗤笑一声：“要是梁姨知道你在外面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有你好受的。”

聂颂欢的肠胃不好，却偏爱重口味的食物，小时候因为贪嘴，得过急性肠胃炎，把大家吓了个半死，从此之后，聂父聂母就对她的伙食做出了严格的把控，连苏昱安也在监督之列。

但是自从他们的关系恶化，就很少在一起吃饭了，苏昱安也就不再监督她。

许久之后再做这样的事，苏昱安依旧熟门熟路，反倒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聂颂欢一双清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苏昱安，讨好说：“只要你不说，我妈怎么会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小人。”

苏昱安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下次别放那么多辣椒。”

聂颂欢连忙答应，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先把这次对付过去。

周舒月确定，直到三个人走出小店，苏昱安一眼也没看过她。

不，是从聂颂欢出现的那一刻起，苏昱安就没再看她一眼。

他好像完全把她忘记了。

-

下午的课聂颂欢都很精神，坐得板板正正的，把老师讲的重要知识点做好笔记。虽然她成绩是不错，但也疯玩了一个暑假，有一些知识已经模糊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该记的还是要记一下。何况她好歹要装个学习的样子，才能解释她突然变好的成绩，她可不打算一直做一个学渣。

聂颂欢是个混不吝的，就没有怎么学过习。陈幼安和她做了一年同桌，就没见她翻开过书，咋一见她做笔记还惊讶了一下。

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吴海的数学课。吴海年过半百，个子不高，秃头，唠叨嘴贱，人称吴秃头。

据聂颂欢观察，这个秃头是个嫌贫爱富的，对家世好的学生千般万般好，而家境一般的，压根就不爱搭理他们，言语间尽是看不起。一得空就宣讲他的辉煌人生，秀他的优越感。

他课讲得不错，但嘴贱。在聂颂欢看来，教师除了要有过硬的教学能力，还要思想品德过关，教书育人，既要教书更要育人。

讲完了知识点，还有十分钟就下课，吴秃头把粉笔一丢，双手撑在讲台上，开始了他今天的批|斗大会。

“课我都讲完了，我认为有点脑子的同学都已经听懂了。前几天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有的同学发挥得依旧稳定，但是还是有部分同学，这题答得像是狗屁不通，活像个痴呆！”

他眯着他的吊梢眼，继续说：特别是李维、黎兵、张晓晨等同学，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下次再考差了，一个个给我叫父母！让他们看看教出些什么孩子！”

被点名批评的同学低垂着脑袋，没有吱声，脸上一片麻木。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家境普通的学生，成绩在班上不算上乘，中等偏下，却要一次次被拉出来说。

吴海羞辱他们没有一点点心理负担，用最恶劣、最低等的字眼形容着他的学生。他又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把班上的大半同学骂了个遍。

有的同学紧蹙眉头，也有同学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嘴角高高扬起，像个高傲的天鹅。

聂颂欢悄悄打量了一圈，一度认为班上这恶劣的氛围都是吴海这个班主任搞出来的。要不是他一遍遍在课堂上强调阶级、贫富，也不至于把班里的同学完全割裂。

吴海骂尽兴之后，终于清了清嗓子说：“下周就是年级月考，你们都给我好好考！要是谁给我掉链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完后对上聂颂欢的视线，心里虚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开，看到陈幼安的时候，眼神再次凶狠起来。

聂颂欢嗤笑一声，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摊上这样的老师也是晦气！

一下课，吴海就夹着书本走了。

班上“轰”地吵闹起来，凳子、桌子和地面摩擦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

好几个男生围在陈幼安身边，把今天的作业丢到她的桌面上，笑嘻嘻地说：“谢了啊，班上最善良最聪明的陈幼安同学！我肯定时刻牢记你的恩情，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我的，还有我！”

“我我我！”

“······”

没几分钟，陈幼安桌子上就堆了好几个本子。

聂颂欢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恶意，眉头紧皱。

陈幼安全程一言不发，把他们的本子塞进已经洗得发白的书包里。

肖洋也走了过来，倒是没有把作业给她，反而彬彬有礼地推了推眼镜，“陈幼安同学，月考的事就拜托你了。”作业有家教帮他写，月考的话就要借助陈幼安之手了，这个书呆子成绩还不错，也算有点用。

陈幼安捏了捏书包带子，唇色泛白，最终什么也没说。

人群散开，陈幼安背着书包走了。

她的书包很大，粉色透着白，一看就用了很久了。大大的书包压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人格外娇小。

聂颂欢用笔敲着桌子，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一周后就要月考，班上的氛围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依旧每天像个菜市场一样，嘈杂混乱。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埋首书案认真准备月考。

只是一次普通的月考，不用分班，只要把书搬到走廊，把桌洞转开，激励稍微拉开就可以了。

聂颂欢的书并不多，她动作麻利地把书搬到苏昱安的旁边，让两打书紧紧挨着，满意地拍了拍手。

苏昱安靠在走廊上，看到她的动作，歪了一下头示意：“放错地方了。”他所指的地方正是贺知律放书的地方，但是显然周舒月已经把位置给占了。

聂颂欢站起来，向他走了两步，停在他的面前弯着眼说：“没放错，我就是要在这。你这不是空着吗，我放着不行？”

明明是在说书的问题，可字字句句皆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