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京城雪雨纷飞，天寒地冻。这江南之地却晴空万里，虽说也是凛冬季节，至少暖意更甚。那集市却以热闹不凡，卖花的，卖艺的，牵骡子赶大道的龙蛇混杂。

“少爷，老爷匆忙叫我们送东西去陆家庄也不知何意？“说话之人浓眉大鼻，约摸四十左右年纪，却是别有一番英气。右手铁链牵着的那条黄狗却按捺不住，左右踱步。

“管他呢，爹爹向来那副脾气。也罢难得有出来游玩的机会。”答话之人白貂细带，面容清秀，不过一十四五岁少年。

“可是往日里若有东西送往都由苏大公子安排交接，这次倒是奇怪，让少公子您……”话未言尽。

“或许是爹爹让我出来见见世面吧，不用多加理会，我们喝酒去吧。”说完朝着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可……”浓眉大汉欲言又止，随之跟了上去。

那酒楼处于集市中央，路上人虽络绎不绝，往里面去的却少之又少。但见那酒楼横匾金漆书:天下第一楼五个大字，银钩铁画，气宇不凡。门口两护卫也是一身劲衣装扮，想来也是有些功夫。

“听说这酒楼最好的酒不是有钱就能喝到的，这倒蛮有意思。”白貂少年像是在跟那老汉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我也只是听闻貌似确是如此，而且里面的酒最低十两白银起步，是以寻常人家少来此地寻欢作乐。”那浓眉大汉接过少年的话，两人便上了楼。

酒楼装饰却是极为奢华，一楼中央处更有一活泉池子，那水清澈无比，池中那十尾金鱼亦是生机勃勃。那白貂少年倒是没注意到这番景观，径自朝二楼去了，原因是一楼太喧杂。

两人寻一位置坐下，沿窗，可看到不远广场上正有人卖艺，胸口碎大石表演是成功了，人却死了，当即围观者四下散开，谁也不愿扯上关系，白貂少年却不以为怪，脸上毫无表情。

“两位贵客不知要点什么，本酒楼有女儿红，竹叶青，更有……”

“停停停，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端上来。”白貂少年打断那人的一大堆屁话。

“可……”那小二欲言又止。

“可什么，怕本少爷没钱么？”话罢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压在桌上，那桌上的筷筒震了几震安静下来。

那小二像是见惯了金子般，双眼也不放光。

“想喝本楼最好的酒得老板订规矩。”小二不紧不慢的答到。

“那把你们老板请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规矩。”

“那请公子稍后。”话罢朝楼下走去。

不时，楼梯木板振动起来，众人皆惊而望去，一五十左右年纪之人笑呵呵的走到白貂少年面前。

“就是阁下想喝本楼最好的酒？”他头戴金丝玉羽帽，右手大拇指那大扳指绿的晃眼。

“正是本少爷我，老板请赐教吧。”那白貂少年瞥了来者一眼，一点都不惊慌。

“我看阁下年纪轻轻，就不太过刁难于你，一柱香之内题一首诗……”

“就这么简单嘛。”少年一副胸有成竹样子。

“阁下莫急，诗中必须含有酒与剑这两个关键字。”说完嘴角一丝狞笑，想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无这般才华。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这不是为难小孩子嘛。”

“老板嘴上说着不刁难，实际上却……”

“这小子哪有这般才学，唉，看来这酒是喝不到了。”众人议论纷纷，口说纷然，倒是一致认为那少年喝不着那好酒了。

“一言为定。”令众人震惊的是那少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老板也是诧异的看着他。

不时，那小二端来香案，眼看半柱香燃去，少年却是没丝毫动静。

“那小子多半是打肿脸来充胖子……”

“小孩子好胜心强，奈何无半点墨水，哈哈……”

……

众人又议论开来。

眼看那柱香已到底角，众人见少年还无动静也不看热闹自顾喝酒去了。

“冬乙凛寒起，风寻闻酒香。源自第一楼，负剑而术之。列者千千众，访者万万人。花影不似扰，酒瘾却何来。”

眼看香燃待尽，那少年一口气吟出，当是惊呆众人，甚者鼓起掌来。

“好才学，好才华。”老板一旁也鼓起掌来，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他意。一个眼神，不时小二呈上一坛酒来。

那酒坛与一般并无二异，只是那红酒盖子却红的发黑，想是年头久远。

“这是本楼“望却香”。”老板指着那坛酒缓道。

那少年未等老板语尽，拔塞引酒，瞬时一股浓烈的酒意飘像四周，当真是清香逸鼻。咕咚一口下肚，酒意自喉而下，久而不绝。

“好酒好酒，不亏是此间最好的酒。”那少年话刚尽，端碗又是连着两碗下去，方才尽兴。

“谢谢少爷。”那浓眉大汉见少年将酒递了过来，忙自感谢道。两人你来我去，酒坛子倒是空了。

“怎么样，还合阁下心意吧。”那老板见二人噗通噗通不刻饮完了一坛酒，也是诧异。

“不错不错，改日再来。这好酒啊不能一直饮，初知其味便可，再而来之又有一番味道。”众人不想那少年年纪轻轻对品酒倒是别有一番见地。

老板也未收他银两，两人将门而出，向东而去。刚走几步，远处一阵马鸣斯豪，转瞬便至跟前。六马呼声踏然，马匹之人皆一袭黑衣，黑风口，左肋各悬一金口弯刀，来势汹汹，不刻便听不见声响了，去的地方正是少年出门时的那条路。

“少爷，这些人似乎是往苏家方向去的。”浓眉大汉皱了皱眉头。

“每日里马鸣阵阵，去的地方各异为何大惊小怪的。我们还是赶紧找个住宿之地这天快要黑了。”大汉闻言也不多想，两人当即里寻起住宿之地。

是日，两俊马前后向南奔去，正是白貂少年与那大汉。

“少爷，我们紧赶慢赶总算离陆家庄不远了，今晚休息一晚明日上午便能到达。”

两人急忙奔袭之中，天色也是暗了下来，寻一酒店打算入住。小二见两人马匹神俊加之穿着端贵忙上前牵马问候。

不时，酒菜也上桌了。邻桌四人打扮奇异，所悬兵器也是各一。不停的碰杯饮酒，说话整个店内都能听到。浓眉大汉瞥了一眼正欲开口，被白貂少年示意拦了下来。

“唉，你们听说了没，江南苏家满门被杀，那叫一个惨烈了。”说话之人颧骨削长，边说边端起酒杯。

“哪个苏家？”一四旬胖子答话。

“江南就一个苏家名气大些，你说哪个苏家？”那人举杯而尽。

“就江南苏意苏老爷子？”四旬胖子不可置信又问。

“正是，可惜了，唉。”那颧骨削长汉子倒酒叹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也不知白貂少年何时起身，来到那削长瘦子跟前，眼光一闪一闪。

“你是何人？”那瘦子也起身打量起少年。

“奥，我也是听说过苏意老爷子大名，觉得不可思议，假的吧？”少年知刚才神情语言太过激动，在外人看来倒是异常了，谁说不是呢，苏意可是他老爹。

“此事千真万确，我一朋友刚从那边回来。”那瘦子见少年语气平缓了许多也客气下来。

“胡说八道。”那浓眉大汉起身抓住那瘦子衣襟。

“你想干什么？”四人一同战起直盯着浓眉大汉。

“你们再胡说八道我一拳揍扁你们。”说着右手握力成拳，骨头嘎嘎作响。

“怎么着想打架？苏老爷子也算一号人物，听闻此事我等也暗自神伤，阁下想来也是，何必找我等发火。”另一高个子大汉说道。

“罢了，我们上楼吧。”白貂少年拉下大汉左手，两人向楼上走去，留下四人惊愕愕的眼神。

“少爷，这肯定是假的。”回到住处少年瘫坐在地。

“不必解释了，听他们之言不像假话，别人也没必要编这等假话。“少年双眼迷离此刻也不知再想什么。

“要不我们连夜赶回一探究竟。”浓眉大汉扶起少年。

“不必了，回去也只能给父亲收拾了，先去陆家庄办完正事再回家。”那少年语气冷淡，眼眸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杀气。

“对了，这一急我倒给忘了老爷给我的秘信。”说着取来包裹，拿出信件。

“苏羽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人世了，人生如戏，你也不必追究仇家，正所谓恩恩怨怨此生难了。我已写信交代你陆伯父，见信后他会接待于你。到了陆家庄不要疏于练武，未来的苏家就靠你发扬光大了。”少年看完信，眼眶充红，却并未落泪。

窗外寒风阵阵，竟是飘起了大雪，那浓眉大汉关上窗户。

“少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羽并未回答，又打开窗户，任寒风呼啸，看起了飘雪，就这样，一夜过去了。那雪盖满一地，足有两三尺，银白白一片，一丝不染。

也不知怎么还听到了鸟鸣，一声一声，可能是苏羽梦中听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