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陆怀仁气得一甩袖子，“以后你家主子死了都别通知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煜辰深吸几口气后，依旧感觉心口气的疼。

他朗声道，“桩桩！”

“主子！”桩桩火速出现在门口。

萧煜辰问，“望州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桩桩愣了愣道，“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影子大人已经在望州布置了充足的人手。现在需要通知他们出手吗？”

萧煜辰想了想，摇摇头，“先让他们盯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我也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先把星星安排到她身边去。”

“好的，主子，我这就去安排！”

萧煜辰从床上下来，缓缓站直身体，

“另外，我腿好的事情，除了你和清风，其他人不要告知。”

桩桩错愕一会后问，“影子大人也不要告诉吗？”

萧煜辰摇摇头，“他知道了，老家伙不就知道了吗？”

桩桩憋着笑，“也是，老王爷已经在替你物色第十八个王妃了。”

“所以，务必瞒住他。要是消息有任何走漏，小心你们的狗腿！”萧煜辰头疼的捏着眉心。

“是！”

“去吧！”

桩桩一溜烟地跑了。

他刚走，清风横冲直撞地跑进来，“主子，望州那边有急信！”

洛瑾瑶带着碧落走到赵德芬门口。

桑嬷嬷像门神一样抬着下巴冷着脸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说，“夫人有令，请二小姐一人进去。”

碧落看着她冷哼一声道，“桑嬷嬷，夫人刚刚不才说，以后洛家是二夫人当家吗？”

桑嬷嬷头也不回地说，“老奴此生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夫人。”

“你——”碧落还想跟她理论。

洛瑾瑶抬手阻止她，并吩咐道，“那你就在门口等着吧。”

“好的。二小姐。”碧落故意把声音说得响亮。

然后，她和桑嬷嬷均是不服气地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洛瑾瑶摇摇头，抬手掀开门帘走进去。

屋里昏暗陈旧，一盏煤油灯孤零零地坐在矮小的木桌上。

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妇人坐在乌黑的架子床沿。

她一身黑色的衣衫，梳着巴巴头，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宛若一个坐化的僧人。

她的房间比母亲的要大上一倍，但陈设一样的简陋。

只是靠窗边多了一张桃木色的梳妆台。

赵德芬看洛瑾瑶目光扫过去，淡声道，“那是你父亲亲手买的。只是买的时间早，放了这么多年也旧了。他当年买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我们全家真的有一天会搬来望州。”

洛瑾瑶突然鼻子有些发酸。

她知道，她不应该同情这个女人。

母亲在她手上肯定受过不少苦，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生活也清苦，她不仅没有雀跃庆幸，还是难受的不行。

她这是怎么了？

“进来坐吧？”赵德芬开口道。

洛瑾瑶身材高挑，身长，腿也长。

她几步走到她对面的扶手椅上坐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洛瑾瑶自小学武，自然跟大多数女子不同。

这次为了出行方便，她穿的也是男装，只是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束了高马尾。

别人一眼可以看出她是女子，浑身飒爽英姿，又生机勃勃。

她很自然地双腿弯成九十度，双手放在膝盖上。

赵德芬看着她的坐姿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头，但依旧没说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良久。

最后，赵德芬率先开口道，“你比我预想的晚了好几天才到。”

洛瑾瑶也没瞒她，说：“我去了一趟宁古塔。”


“你——”

碧落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的皮肤属于那种天生的玫瑰金色。

在现代，很多明星整天趴在海边晒日光浴也不一定能晒成这种效果。

她身体高大健壮，皮肤却是极好的。

洛瑾瑶继续戏弄她道，“跟着爷出去吃香喝辣的，绝对不会比你跟着你的大小姐差！”

“滚！”碧落终于忍无可忍，不顾洛玉环的威严，对着洛瑾瑶大喊一声。

“哈哈哈！”

洛瑾瑶倒是愉快地放了她，转头跟烟萝认真地说，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如果我们在外面办事顺利，我们会回来接你们出去的！”

“哈。”

碧落忍不住哈了一声，她第一次知道洛瑾瑶有吹牛皮的爱好。

洛玉环倒是不在意地摇摇头，“你去看看她们也好。如果......如果你真有本事出得去的话。”

她知道说服不了她。

可洛瑾瑶一旦看到洛府几百口的女眷，她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还有娘亲。

她相信以娘亲的能力，洛瑾瑶和她娘绝对跳不出她的手掌心。

烟萝哭得凄凄惨惨，她根本不相信洛瑾瑶和碧落会回来接她们。

她知道瑾瑶从小功夫就不错，她愿意带着碧落走，不过是因为她和小姐都不会武功，带着她们是累赘，逃出去的几率小之又小罢了。

“你骗人！瑾瑶，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大骗子了？”烟萝哭着对洛瑾瑶喊。

一瞬间，洛瑾瑶没来由的心脏一收。

这具身体好像对烟萝有特别的好感。

刚刚去黑屋逮兔子，她就发现了。

烟萝即使生气也是对着她喊瑾瑶，而不是洛瑾瑶！

名字真是最神奇的称谓。

洛瑾瑶看了烟萝一会，眼神终究软了下来，小声对她说，

“烟萝，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没吃的就去我们之前去的黑屋，那里肯定有很多宝贝，相信我。别让人发现就成。相信我，我一定回来！”

“骗子，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烟萝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就她所知，如果没有命令，还没有人能来去自由地出入皇宫。

更何况现在皇宫乱的一团糟。

洛瑾瑶深深地看了洛玉环和烟萝一眼，然后冷然地说，

“走起！”

话音刚落，她拉着碧落，脚步一点就飞了出去。

离她们不远处，隐藏的两个男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萧煜鹭低声道，“我靠！这女人轻功居然这么好。不行，我要跟在她们后面去看看，她实在——”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头一阵眩晕，腿脚发软，幸亏萧煜辰反应快接住他，否则真的要一头栽下去了。

“这女人居然......”萧煜鹭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来话，“她是怎么......怎么做到的？”

萧煜辰嘴角轻微抬了抬，“没错，你们吃得兔肉，她下了迷魂药。或许是她吃得少，或许是她内力非同常人，一般的迷魂药根本毒不倒她。”

这一刻，不说萧煜鹭，连萧煜辰都对洛瑾瑶那女人充满了好奇。

洛府......

确实藏着不少惊喜。

萧煜辰看萧煜鹭强撑着摇头，他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她吃得不少？”

萧煜鹭只点了一半的头，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直到闭眼前，他也没想明白，他明明看着那女人偷吃的比他多很多。

可她......

萧煜辰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人影飞到他的身边。

他低声吩咐道，“把十王爷送回府上。”

“是！主子！”桩桩应道。

“另外，告诉影子，我要去一趟望州，你让他通知月亮跟随，沿途做好安排。”

“是！主子！”

桩桩又响亮地回答完，可他半点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依旧抱着萧煜鹭一动不动，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他、影子、清风、月亮和星星，他们是老王爷留给主子最精锐的暗卫统领，其实也是死士。

他们几乎与主子一起长大，亦主亦友的关系，半点也没影响他在他们几人面前的威严。

萧煜辰冷声说：“那么大声干什么？不怕人都听到。”

壮壮依旧抱着萧煜鹭一动不动。

“真是一个桩桩。”

萧煜辰忍不住骂了一声，“告诉老家伙，让他放心。我只是去望州探查一下情况，并没打算现在就动手。”

“可宫里......”桩桩吭哧着小声挤出三个字，却又不敢多言。

萧煜辰倒是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快速道，“老大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样了。宫里有顾守城在，可确保无虞。走了，被你这么一耽误，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完，他顺着洛瑾瑶刚刚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可沿着出宫的方向追了半天，也没见任何踪影。

直到出了宫门口，他一声响指，有人快速给他牵了一匹汗血宝马，他纵身一跃，飞速向南奔去。

*****

另一边，翻墙出去的洛瑾瑶和碧落并没有往南而去，而是朝北快速赶去。

碧落虽然身形比烟萝高大，但因为她有一定的武功和内力，洛瑾瑶带着她反而更轻松。

只是洛瑾瑶身体和内力貌似不太匹配。

飞速太快，身体经常眼睁睁地要撞上物体。

每次都是碧落及时提醒才堪堪避过。

一路跑下来，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碧落原本有一肚子疑问想问，但半空中，因为要随时提醒洛瑾瑶，话到嘴边又硬是生生压了下来。

此时两人刚好落脚在一处破旧的土地庙里，围着火堆坐着歇歇。

碧落微微喘着气问，“瑾......瑶——”

说了一半，又及时改口道，“二小姐，我们不是去追夫人他们吗？”

洛瑾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里没旁人，你想喊瑾瑶就喊吧。”

火光中，碧落的脸色又红了几分，低声道，“规矩还是要守的。”

洛瑾瑶原本想告诉她，她不是原来的洛瑾瑶了，不必如此。

可碧落一看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这样的人想要改变她的思维怕是比登天还难。

洛瑾瑶用手上的树枝戳了戳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中，火苗又蹿高几分。

她扔了树枝，拍拍手说，“那随便你。我要先去问洛震岳和洛子谦一些事情，然后再去找我娘。”

碧落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洛瑾瑶嘴里的洛震岳和洛子谦是谁。

她们要去找老爷和少爷！他们不是被发配去宁古塔了吗？

洛瑾瑶看着碧落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眼神，淡淡道，“他们人多，脚程肯定很慢。我们跑快点，应该不用多久就可以追上！你先睡一会，还是我先睡一会？”


“夫人，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

一时间，院里哭声震天，混乱不堪。

洛瑾瑶以为赵德芬会出言反对，谁知道，她身体晃了晃，闭了闭眼，悠悠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洛家当家的人是洛瑾瑶，洛二小姐。你们何去何从需要听从她的吩咐，跟我没关系。”

她一说完，不仅丫鬟仆人们，连洛瑾瑶也吓了一大跳。

胡芳荣更是吓得扯了扯洛瑾瑶的衣袖，低声叫道，“瑶儿，瑶儿，这可如何是好？”

洛瑾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道，“娘，别怕！一切有我！”

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婆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招？

她静静地看过去。

院里漆黑，自然看不见赵德芬的脸色。

在一片哭叫声中，赵德芬转过身，幽幽道，“我老了，什么也管不了了。”

说着，她慢吞吞地进了屋子。

洛瑾瑶低骂一声，我靠，这老妖婆确实是个高手！

屋里其他的丫鬟和佣人听到动静，哗啦啦都涌到院子里，没到一会，哭嚎震天。

一个个的都扑到洛瑾瑶脚下哭得撕心裂肺。

洛瑾瑶咬了咬牙，怒吼一声，“都闭嘴！”

一瞬间，嚎声犹如被闷进水里，只剩下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

洛瑾瑶冷声道，“就像你们看到的，我们洛家已经举步维艰了。如果愿意留下的，”

她说着指了指碧落，继续道，“你们到碧落处登记，不愿意留下的，明天一早请自行离开。你们卖身契，我也会给你们。按说，我应该给你们一点盘缠，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留下的人，别想着以前什么一等丫鬟，二等丫鬟什么的，都是一样的， 统一分配，统一干活。就这样，散了！”

丫鬟和佣人们迟疑着不愿离开。

最后，有几个胆大的问，“洛二小姐，我们的卖身契找谁拿？”

洛瑾瑶道，“明天一早碧落会在院子里等你们。”

几人朝她福了福身，率先离开。

紧接着，丫鬟仆人们呼啦啦都走了，只留下三个人依旧留在院子里。

领头的是一个胖胖的妇人和两个年轻的丫鬟。

妇人站起来，跟洛瑾瑶道，“洛二小姐，我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我都在洛府待了一辈子了，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碧落看洛瑾瑶神色迷茫，有些没搞懂她为什么像不认识这些人似的。

她对着她的耳旁低语道，“这个是桑嬷嬷，其余两个，高个的是雪棠，矮一点的是璎珞，她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大小姐的陪读，一直留在府里。”

说完，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璎珞一眼。

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洛瑾瑶揉揉眉心道，“这些交给你处理。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

“好。”碧落答道。

洛瑾瑶拉着胡芳荣离开。

王妈抱着孩子进了屋。

碧落则是和桑嬷嬷、雪棠、璎珞交代着什么。

胡芳荣的房间在院子最北面的一间小房间。

小的只能容下一张桌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洛瑾瑶使劲咬着嘴唇内壁的软肉，直到一股血腥味从口中蔓延整个口腔，她才微微冷静了下来，轻轻松开拳头。

胡芳荣慌乱地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局促地站在一旁搓着手。

洛瑾瑶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又是一顿大哭。

只是这一次，她没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柔软香甜的怀抱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胡芳荣身材微胖，抱在怀里软嘟嘟的。


“好。”

洛瑾瑶倚在榻上应了一声，鸦青长发逶迤在杏黄锦枕间，苍白如薄胎瓷的面上浮着倦色。

碧落捧着药碗退出去时，瞥见主子瘦削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她思虑时惯有的小动作。

约莫半盏茶功夫，脚步声由远及近。

碧落领着个中年男子进来，那人戴着褪色的瓜皮帽，黧黑面庞上沟壑纵横。甫一照面便

碧落回头一看，曙色的光芒下，一群戴着斗笠的黑衣人骑着高头黑马直奔而来。

她心一惊，扭头跟洛瑾瑶道，“不好！二小姐，好像是府衙的人！”

洛瑾瑶迅速环顾一周，发现此时她们刚刚来到一个峡谷处，四周岔路纵横交错，两边荒凉的山崖形成天然的屏障。

她勒紧手上的缰绳，快速道：

“我们躲一躲！”

洛瑾瑶说着抽了一下马屁股，调转方向，往旁边的一处避风山崖处转头。

碧落赶紧跟上。

在这苦寒地带，她们好不容易弄来的马跟驴子差不多，跑不快，好在还算温顺。

她们刚躲好，大批人马在她们旁边策马奔过。

马蹄下的冻土吱吱作响，陈年积雪化作苍白的浪涛冲天而起。马群在雪原上腾跃，后蹄蹬起的雪沫裹着冰碴，被狂风搓揉成漫天旋转的银砂。

两人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撵她们的。

没一会儿，峡谷前方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打斗声。

洛瑾瑶和碧落对望一眼。

洛瑾瑶轻声道，“你看好马儿，我去看看！”

“可是——”碧落想反对，洛瑾瑶已经飞身掠过山崖，不见了踪影。

她气得狠狠踢了一脚山脚跟，这个洛瑾瑶越来越无法无天。

她以前就少言寡语，可自从宫变后，她整个人更是冷冽狠绝，气场大开，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再不服气，也不得不听她的命令。

另一边，洛瑾瑶低身飞过峡谷口，循着声音赶过去，猫在一处凸凹处定眼一看，领头的黑衣人居然是王班头！

他带的人大概有二十三个人，正围着一个商队大开杀戒。

这塞北荒境居然有商队？

洛瑾瑶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没敢贸然出手。

她趴在土凹里观察了一会。

商队有七八辆车，押送的人员不少，大概有百十来人。但他们完全不是黑衣人们的对手。

王班头他们像是砍西瓜一样，刷刷刷地一顿乱砍，没到一刻钟的功夫，商队的人几乎被砍了一半。

洛瑾瑶看着那些常年走南闯北的汉子不停地倒下，实在忍不住了，正准备直腰上前。

商队中间的一辆马车上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喊声，“住手！都住手！”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灰色貂裘大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

王班头冷笑一声，朗声道，“何老板，您这又是何必呢？”

说着，他装作痛惜的样子看了一眼四周倒下的人，继续道，

“他们好歹都是跟着您走南闯北很多年的兄弟，他们的亲人都在家翘首以盼地等他们回家，您怎么舍得让他们留在这荒郊野岭，塞北荒原？”

“你——”被喊作何老板的人，差点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摔下来，幸亏车缘边坐着的一个赶车小伙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何老板站直后继续道，“王班头，该给的保护费，我们都给了，你这是欺人太甚！你们还是大清国的衙役吗？你们这样黑白通吃，不怕我们去报官吗？”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王班头领头，周围的黑衣人们一同残忍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疯狂的笑声在狂野里听起来甚是恐怖，远处的鸟雀被惊得扑棱着翅膀，哗啦啦啦地乱飞。

半晌后，王班头手一扬，笑声戛然而止。

王班头冷笑一声道，“何老板，您这么大岁数了，说这话......啧啧......就是一个笑话！”

说着，他张狂地张开双臂，宽大的黑袍在他双臂间猎猎飞扬，犹如地狱里的阎王。

他继续朗声道，“在宁古塔，我就是王法！我就是王！您这趟好歹有几千两银子的进账，您居然只让人给我们送了一百两！您当我们是要饭的呐？！是您破坏规矩在先，别怪我们无情！”

何老板咳嗽几声道，“我已经休书跟您说明原委，这趟货中间出了岔子，路上已经被人劫持了一半走。”

“我们这趟一分钱都赚不到，给您的一百两也是我个人垫付的。跟着我的这些兄弟，都是有家有口的，大老远跑一趟，总得给他们留点活路啊！”

说到最后，何老板已经心疼的老泪纵横，身心破碎，咳嗽的腰也弯了下去。

洛瑾瑶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王班头这些人仗着天高皇帝远，黑白通吃。

不仅拿着官府的月银，也盘剥着来此地经商的商户。

宁古塔地域辽阔，每年来此地的犯人无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犯人中不乏达官贵人，即使倒台后，他们身上也还有不少油水。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长期以往，这些想挣钱的买卖人，宁愿冒着风险也会干这趟生意。

洛瑾瑶思虑间，呼呼的北风刮得她没听清王班头又喊了一句什么。

只看见双方又打了起来。

这一次洛瑾瑶没再犹豫，纵身飞扑过去。

她一脚踢开正举刀砍向何老板的黑衣人，扬手把何老板推进马车里，对着车缘前的少年喊道，“你们先走！”

说完，又扬手猛拍了一下马屁股。

受了惊的马儿拖着何老板嘶叫着一路狂奔。

王班头认出洛瑾瑶，气得吼道，“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好！好得很！今天新账老账一起算！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说完，他从腰间拿出一个信号弹，啪地一声，烟花在高空炸开。

不仅是洛瑾瑶，连王班头的同伴们都吓了一跳。

只听见有人大喊，“王班头！”

“都给我上！活捉这个贱人，今晚她就是大家的了！”

王班头一声令下，黑衣人们短暂愣怔后，呼啦一下全部围向洛瑾瑶。

商队的人看见黑衣人调转目标，全部四下轰散，落荒而逃。

洛瑾瑶冷笑一声，单腿屈膝，一脚踢向第一个扑向她的人。

她并不恋战，出手又快又狠。

没一会儿，地上黑衣人倒了一片。

王班头大喊，“都给我坚持住！坚持住！快了，快了！”

眼看着眼前的黑影减少，洛瑾瑶舒了一口气。

这空手砍人也挺累的。

“哦哦哦哦......”

突然，有人高兴地大喊一声。

王班头更是高兴地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紧接着，洛瑾瑶看见远方出现大批的黑衣人，骑着黑马直扑她而来。

无数匹战马鼻孔喷着黑雾，铁蹄踏着某种星斗方位交错冲锋。

马背上甩出的寒铁锁链在空中织成巨网，每根链条都缀满刻着符咒的冰锥。

当锁链网罩下的刹那，方圆十丈的积雪突然暴起，化作千万只白骨利爪抓向洛瑾瑶脚踝。